趁着方母不在,雷鳳章又奚落道:「他對你再是情深意重,也都成了親,這可是他沒失憶之前就成的親,等到他妻子回山莊,哼哼。」藍吹寒淡淡地看他一眼:「他的妻子要是回來,對你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吧?」雷鳳章還想反唇相譏,藍吹寒卻是沒再理會他,自顧自地去了。雷鳳章氣得一夜沒睡,點了點頭,對方棠溪道:「棠溪今日可覺好些了麼?」方棠溪微笑颔首道:「已經好些了,鳳章兄昨夜可睡得好麼?」他容顔俊美,眉心的朱砂晶瑩剔透,若不是病體未愈,還有些恹恹的神态,那般溫和的眸光,幾乎便如從仙界谪落的仙人一般,令雷鳳章不由有些癡了,竟然忘了回答。藍吹寒要笑不笑地道:「方公子可真會寒碜人,明明看到人家臉上的黑眼圈,還問人家睡得好不好。」方棠溪有些詫異,不由看了藍吹寒一眼。他今日一早醒來,便看到藍吹寒用揣測的目光探尋自己,卻一直還是彬彬有禮的,不想雷鳳章才出現,藍吹寒說話就開始夾槍帶棍,實在令人莫名其妙。他也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對雷鳳章道:「寒舍若是有何招待不周之處,還請雷兄多多包涵。」雷鳳章擠出幾分笑容:「沒有的事,我睡得不好,也是因為擔憂你的身體。」「鳳章兄,你如此對我,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方棠溪聽他說得認真,心下也不由有些撼動,看着雷鳳章許久,卻是轉過頭對藍吹寒道:「我有些心裡話想對鳳章兄說,不知藍公子能否回避一下?」藍吹寒心知他是在報複自己昨天所做的事,嘴角抽動一下,卻是深深看了方棠溪一眼,站起身來:「請便。」藍吹寒舉步往門外走去,才走到門口時,便聽到方棠溪猶豫着開口:「鳳章兄,我們以前是不是有過一場斷袖之情?」藍吹寒腳步一亂,險些跌了一跤。他以為方棠溪忘卻前事,終究不會再記挂青梅竹馬時的女娃娃扮相的自己,從此走上正途。所以表面上他給了雷鳳章機會,其實隻不過是拖延之詞,他并不覺得雷鳳章會有多大機會,隻是暫時不想雷鳳章對懵懵懂懂的方棠溪毛手毛腳而已,好讓這段時間,方棠溪能重新作出選擇。卻沒想方棠溪竟然問出了這麼一句話。卻聽得雷鳳章歡喜莫名,叫道:「棠溪,你、你你怎麼……終于想起來了麼?不枉我對你一片真心!」他險些便說「你怎麼會這麼以為?」,但話說到一半就咽了下去。藍吹寒幾步走到兩人面前,拍開了雷鳳章的魔爪,皺眉道:「方棠溪,你怎麼會這麼想?」方棠溪平靜地說:「沒什麼,直覺吧。」藍吹寒隻覺得額角青筋暴跳,卻是強忍着沒有發火,忍着怒氣道:「什麼直覺?」方棠溪在面對藍吹寒的俊美容顔時,雖能從容不迫,但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适,隻想離這人遠些,面對藍吹寒的咄咄逼人有些說不出的反感,微笑着直視藍吹寒:「我看到他時,心裡便覺得可親可喜,似乎他就是我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這個答案你滿意了麼,藍兄?」「……很好,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擾二位了。」藍吹寒點了點頭,一張雪白的面孔卻是有些發青。他早該知道,方棠溪和雷鳳章一樣,對一個人再怎麼用情至深,到最後總會忘記,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他們所謂的深情,對别人來說,與其說是恩賜,還不如說是一種施舍。愛時便可拱手星辰,厭時便可視為路人。明明以為自己早已看淡,卻是不由自主地腳步發虛,幾乎站立不穩,在雷鳳章嘲笑的目光下,他有些恍惚,恨不得拔劍将雷鳳章斬成十八段,再讓方棠溪看清自己是誰。可是……方棠溪既然無情,又怎麼值得自己對他如此?他費盡全力地走出門外,難以相信自己心裡竟然泛起這種類似于被抛棄的怨婦想法,隻想付之一笑,但想到當年的方棠溪,卻是心裡一疼。這個男子雖然是一般的容貌,一般的神情,但卻完全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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