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荠心中暗道不好。
她本該是欣喜的,陳子安這般使詐裝狠,不過就是為了向陳子盛讨她。
他沒有厭棄她的身份,他想和她長久地走下去。
可是她的身契還在謝佳容手上,而且陳子盛絕對不會輕易地放了她。
哪怕是一時唬住了人,若事後叫陳子盛知道,陳子安的背後并沒有那些虛構的大人物撐腰,依他睚眦必報的性格,隻怕會千倍百倍地報複回去。
更何況,她肚子裡已有了他的孩子!
和兄長的通房丫鬟私通出了孽子,這樣的糟糕名聲,哪怕是落在男子身上,隻怕是連個尋常吏目也不成了。
她不願毀了他。
“嘔!”
香荠突然急急地幹嘔了一聲!
陳子盛皺起眉頭,轉頭看她,低聲斥道:“做什麼,在此丢人現眼!沒看到主人們在商議要事麼,還不快些退下!”
陳子安卻是有些擔憂地看着她,随即垂下眼簾:“既然大哥的房裡人身子不舒服,還是盡快找大夫來看一看為好。”
陳子盛皺了皺眉,香荠卻是低着頭,聲音細若蚊呐:“不必,奴婢身子無事,奴婢是——”
她羞澀地拽起陳子盛的袖角,道:“奴婢是有喜了。”
陳子盛愣在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香荠,轉瞬喜道:“是何時的事!”
陳子安的神色卻陡然變得慘白起來,不可置信地望着香荠。
“才一個多月,還不穩,所以沒和您說。”
香荠的面若朝霞,強忍着不去看陳子安的臉,親昵地靠近陳子盛道:“奴婢好歡喜,奴婢終于能為大少爺綿延子嗣了。”
“好!好!好!”
陳子盛放聲大笑起來,一時沒忍住,捧起香荠的臉親了好幾口。
香荠慌亂着閃躲,陳子盛突然想起身旁的陳子安,有些尴尬道:“抱歉,二弟。方才你想說要什麼,不論什麼,大哥都依你。”
陳子安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他怔怔看着兩人親昵萬分的神态,一個欣喜,一個羞澀,好似一對真正的夫妻。
那他呢,他又算什麼?
他的話哽在喉間,竟不知如何說下去。
昌榮看了一眼香荠,又擔心地看着自家少爺:“少爺今日可是有些乏了?該用藥了,不如先回松風院安歇吧。沈姨娘她也等了您許久了。”
是啊,他如此不孝,數月未曾回府,可他連娘親都未曾拜見,竟第一時間巴巴跑來這裡,受這種氣。
陳子安苦笑一聲,擡頭看向香荠。香荠卻不敢看她,隻是裝作羞澀地躲在陳子盛的背後。
“子安方才想說,在白馬寺中多虧了醫官的照料,才有今日。”
陳子安黯然說道:“百餘名醫官不日便要離開江城了,子安想在登鵲樓設宴,為他們送風。如有大哥名下的幾間藥鋪相贈,便更好了。”
“自然,自然。”
陳子盛滿口答應,有些狐疑,不敢相信隻是如此容易的條件。
陳子安卻是沒再看他。昌榮得到示意,轉身推着陳子安匆匆而去。
“這瘸子可真是奇怪——”陳子盛嘟囔道,又轉過身望向香荠,喜道:“荠兒,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我這就去禀告母親,請江城最好的大夫來看顧你的胎!”
香荠心裡咯噔一下,忙道:“不必,奴婢略通些醫術,自己便可以——”
“不行!”陳子盛斂色道:“你那點微末醫術,萬一讓我兒子有什麼閃失該怎麼辦?這等大事馬虎不得,必須叫大夫來瞧瞧,少爺我才能放心!”
香荠的手心裡滲出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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