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明的時候,桑落幽幽轉醒,隻覺得體内的傷好了大半。
而少年躺在她的身側,面色蒼白。
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面色微變,當即将楚晏書抱了起來,音色微顫,
“楚晏書,你醒醒,你醒醒。”
他到底做了什麼?
不是說用混沌之力,幫她療傷的嗎?
為什麼會這樣?
桑落凝靈,将靈息盡數灌入楚晏書的體内,可身側卻是傳來少年的聲音,
“桑落,别白費力氣了。”
桑落轉頭,看到了少年的神魂,一時間,喉嚨哽咽,甚至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楚…晏…書”
她艱難的吐出這三個字,聲音嘶啞,抱着少年漸冷的身體,眼眶通紅,
“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
少年的神魂蹲下身來,擡手去拭她眼下的淚滴,眉目清隽,輕聲道,
“我不離開你。”
桑落長睫輕顫,喉間苦澀,
“你騙人。”
東方朝陽升起,當陽光照射在這小島上的時候,少年的身體徹底化為灰飛,消散與世間。
他親手殺死了自己。
換得了愛人的重生,也換得了世間的後患永絕。
桑落眼眶裡淚水掉落,楚晏書卻是沖着她露出一個笑來,輕聲道,
“在魔神殿裡,你不是問我瞞了你什麼嗎?”
桑落怔住。
楚晏書繼續開口說,
“瞞了你的,就是我這一具身體。”
他說着,略微頓了頓,
“我是楚家人,父親是人族天驕,母親亦是如此,又怎麼可能是天生魔骨呢?”
桑落看着楚晏書,靜靜地聽着他說着。
“其實,與魔神有關。”
楚晏書看着桑落,輕聲道,
“我其實算不上真正的楚家人,我的存在,是魔神以自身血肉為引,融合得來。”
二十年前,他的父母戰死。
而他出生于浮生塔附近的魔戰場上,正好落入了魔族的手中。
是昧明,将魔神留存下來的魔骨融入了他的體内,将他暫時放在了人族。
再後來,他所做的一切,皆是逼他入魔,最後,成為魔神新的容器。
桑落聲音喑啞,
“就算是這樣又能如何?可是魔神已經死了。”
楚晏書點了點頭,擡手摸着桑落的頭,輕聲道,
“嗯,他已經死了,所以,我徹底的自由了。”
“魔神已經死了,那你為什麼……”
桑落反手去抓他的手,卻是現在觸碰到他的那一刹,穿過了他的身體,眸色暗了暗。
“别擔心。”
楚晏書輕聲開口,
“魔神已死,為絕後患,魔骨我也已經毀去,我有濯清留下的生死道果,就算是隻剩魂身,也可以踏足大道。”
桑落擡眸看向他,
“真的?”
楚晏書颔,眼底帶着笑意,聲音很輕很輕,
“嗯,我會一直陪着你的,陪你走長生大道,陪你将蒼梧十四州安頓好,陪你回家。”
離開這一片海域,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将肉身重塑,可以與她并肩而立。
此時此刻,楚晏書忽然有些慶幸,幸好,他接下了濯清的生死道統,才有了這般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機會。
或許,他的命運,早在遇到桑落的第一眼,便是重新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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