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跟你姑媽說了,就算給你安排了丫頭,以後有了身子,不論兒女都要在你媳婦膝下養着!你對你媳婦,不能有半點不好,知道不!&rdo;&ldo;我何嘗對她不好了。&rdo;許渙頓時一臉冤枉,&ldo;金奴銀婢的使着,山珍海味的吃着,你看她那體型,趕得上兩個我了。就是前番事,哪個大家主不是這樣,自己有了身子難道叫我守着。我不過是親近丫頭一二,她就大驚小怪,把我好端端的兒子也弄沒了。娘放心吧,我這如今已是舉人了,身邊收攏兩個丫頭過分嗎?就她那樣,帶都帶不出手去,我還發愁呢。&rdo;許大太太啐道,&ldo;這是什麼話!當初是誰死求活求叫我去跟你姑媽求親的!你想想你姑媽姑丈平日裡何等樣待你,你這話虧不虧心!&rdo;許渙忙道,&ldo;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定好生孝順姑媽姑丈,好生待她,成了吧?&rdo;許大太太一揮手,&ldo;你姑媽說明兒派車來接你媳婦,你送你媳婦回去。&rdo;許渙讨好的給母親捏肩,笑,&ldo;母親放心吧。我省得。&rdo;淩二姐在門外站了片刻,沒叫丫環通報,也沒進去,便折身回房了。一時許渙哄得母親開心,便也走了。丫環這才進去小聲回禀,&ldo;剛剛三少奶奶過來,不知是有何事,站了一會兒也沒進去,便又走了。&rdo;許大太太心下一沉,想要去看看淩二姐,又覺着心下疲憊不堪,道,&ldo;我知道了。&rdo;擺擺手令丫環下去了。第二日,淩大太太果然叫淩騰來接淩二姐,許渙原是想一起去的,淩二姐道,&ldo;表兄事忙,何況我是回自己家,又不是外處。而且,騰弟都親自來了,能有什麼事?表兄隻管忙自己的事吧,什麼時候閑了去請安一樣的,我父母又不會挑你這個理。&rdo;許渙現在真不想去淩家,聽淩二姐這樣一說,便有些動搖,淩二姐道,&ldo;我懶得動彈,就不去辭舅媽了,表兄代我跟舅媽說一聲吧。&rdo;&ldo;那也好。&rdo;許渙對淩騰是客客氣氣地,&ldo;今天還有些許瑣事,待我閑了,過去找騰弟說話。&rdo;淩騰何等細心之人,想着平日裡淩二姐都是&ldo;相公長相公短&rdo;的,如今怎麼叫起表兄來了,對許大太太的稱呼更是奇怪,便知淩二姐心裡有事。淩騰不動聲色,望許渙一眼,笑,&ldo;無妨,姐夫有事隻管忙。&rdo;扶了淩二姐上車,與許渙告辭回家。淩二姐回家也沒說什麼,該吃吃該喝喝,待淩大太太說起許家想給許渙納妾一事,淩二姐笑道,&ldo;原早該如此了。這幾年我身子不争氣,不好耽誤表哥,隻管叫舅媽給表哥安排吧。&rdo;淩大太太仔細打量閨女神色,見閨女依舊如昨,想着二女兒素來是個有心胸的,遂放下心來,寬解她道,&ldo;你隻管放心,你舅媽說了,不論是誰,生下孩兒都養在你房裡。&rdo;淩二姐笑,&ldo;何必離人骨肉,我從不在意這個。隻要表哥舅媽高興便好。倒是我久不回家,舅家雖好,到底不如自己家自在,我想多住些日子。&rdo;淩大太太滿心心疼,撫摸着女兒圓潤的臉龐,憐惜道,&ldo;這是咱自家,你願意住多久便住多久。&rdo;淩二姐遂高興起來,淩四姐在一旁道,&ldo;我聽說卿姐姐開了個小藥堂,左右在家無事,二姐,不如趕明兒咱們去瞧瞧。&rdo;淩二姐笑,&ldo;也好。先前卿妹妹那事,我趁着還書的時候瞧了她兩遭,原想勸她,看她氣色還好,就沒說那些叫她掃興的話。怎麼如今又開起藥堂來了?我以前都沒聽你說。&rdo;&ldo;你天天在許家悶着,能聽說什麼新鮮事兒。&rdo;淩四姐端了蜜餞來,娘仨一起吃,淩四姐道,&ldo;咱們這些姐妹,我誰都不服,唯獨服她。若換了别人,似卿姐姐這樣倒黴,早不知如何尋死覓活了,獨卿姐姐,待人行事一如從前。她在外與人合夥開調料鋪子,賺了不少銀子。聽說,她以前就跟那位蘇先生學了不少醫理,如今起了開藥鋪的心思也不為稀奇。反正藥鋪是濟世活人的好事,聽說快開張了,咱們去瞧瞧她,也省得總悶在家裡。&rdo;淩二姐笑,&ldo;好啊。&rdo;淩大太太見女兒們高興,自己也高興起來,道,&ldo;家裡有莊子上新送來的柿子,正好帶兩筐給給你們姑媽和她家老太太嘗嘗。&rdo;兩人都應了。趙長卿手裡有一些銀子,後來柳家又送了許多财物補償,趙勇都讓淩氏給趙長卿送去了。趙長卿換了些銀錢,給了淩氏一半,自己留了一半,此方有了開藥鋪的心思。如今親事不必再提了,趙長卿說開藥鋪,淩氏也沒攔着,尤其梨果今年升了官學念書,趙長宇也去了朱家族學讀書,兩人都不用再麻煩蘇先生了。趙長卿出銀子,蘇先生當大夫,當然還得管着進藥同時指點趙長卿醫術之類,兩人六四分成。就在離趙家不遠臨街的地方盤的鋪面,兩間的門面,裡頭還帶個小院子。淩二姐淩四姐來的時候,趙長卿與蘇先生正在整理藥材,還有個族中選出來的學徒的小夥計趙良棟在畔幹活。見淩二姐淩四姐來訪,趙長卿起身相迎,&ldo;你們怎麼來了?&rdo;永福也在幹活,趙長卿撩着水井旁的一桶清水洗洗手,請淩二姐淩四姐屋裡坐。淩二姐笑,&ldo;你忙吧,我是聽說你開藥鋪,跟四姐兒過來瞧瞧。&rdo;趙長卿請她們到屋裡去喝茶,笑,&ldo;藥材進來後都要處理過,有一些該炒的,該切的,該研末的,都不一樣。前頭整理的差不多了,這些活還要慢慢幹。&rdo;淩四姐贊歎,&ldo;卿姐姐,你可真能幹。&rdo;趙長卿笑,&ldo;我是在家裡悶着無趣,有點事做,既打發時間,一則有益自己,二則有益他人,就再好不過了。對了,四妹妹及笄禮定在哪天?&rdo;淩四姐笑,&ldo;過了八月十五,定在了八月十六。卿姐姐,你可一定要來。&rdo;&ldo;一聽就是好日子。&rdo;趙長卿笑,&ldo;我必去的。&rdo;幾人說了會兒話,到了中午,将藥房大門一鎖,就一道回家吃飯了。淩二姐回家路上,手裡捏着塊帕子扭來扭去,淩四姐問她,&ldo;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啊,二姐?&rdo;&ldo;沒什麼事,我能有什麼事?&rdo;淩二姐矢口否認。淩四姐一句話就戳破了姐姐的搪塞,道,&ldo;你向來是心裡有事就把帕子扭成麻花。&rdo;淩二姐猶豫的問,&ldo;你說,我來卿妹妹這裡做事可好?&rdo;&ldo;做事?做什麼事?&rdo;淩二姐道,&ldo;我今天細看了卿妹妹幹的活,并不難,我也能幹。我想過了,卿妹妹以後要跟蘇先生學醫,肯定是在前頭支應,藥鋪子裡總不能短了做些瑣事的人,就一個夥計恐怕也不夠用,叫我掃院子都成。&rdo;淩四姐打量了姐姐一眼,低聲問她,&ldo;你是不是不想跟二姐夫過了?&rdo;淩二姐閉着嘴巴不答,淩四姐便明白了姐姐的心思,點頭道,&ldo;我就說嘛,怎麼好端端的不叫&lso;相公&rso;&lso;婆婆&rso;,倒改口叫起&lso;表兄&rso;&lso;舅媽&rso;來了。&rdo;見姐姐不說話,淩四姐氣道,&ldo;早我就勸你,不行趁早和離,咱們邊城又不講究一棵樹上吊死。可你呢,那會兒磨磨唧唧的沒個痛快。如今姓許的中了舉人,你再和離,你傻不傻?&rdo;要是她,就死皮賴臉的活着,惡心死姓許的一家子才算痛快。淩二姐輕聲道,&ldo;以前你勸我和離,可我和離後怎麼辦呢?爹娘這把年紀,要天天看我在家,還不得愁死。就是再嫁,能嫁什麼人?我又不如你能幹,運氣也不及大姐姐。如今我見着卿妹妹,才知道不成親也能活得有滋有味兒。我自然沒有卿妹妹的本事,可是,幹些雜事也幹得來。隻要有個去處,我心就塌實了。&rdo;淩四姐生性好強,再看不慣姐姐這般軟弱,道,&ldo;那你怎麼跟父母說呢?&rdo;淩二姐道,&ldo;我先跟卿妹妹說,在她這裡尋份差使幹,她同意了。待過了你及笄禮,我再說。&rdo;又叮囑道,&ldo;你可别給我說出去。&rdo;淩四姐白眼,&ldo;這話讨打的事,我得多皮癢才會替你去說啊!&rdo;淩二姐一笑,複又紅了眼眶,忍了好久,才将一腔淚意憋了回去。淩四姐歎口氣,輕輕握住姐姐的手。中秋前,許渙奉了母親之令來接淩二姐回去過年,淩二姐道,&ldo;我還想多住幾日,表兄先回去吧。&rdo;許渙笑,&ldo;中秋都是一家子團聚的時節,咱們先回家過了節,你若想念姑媽姑丈,再回來看二老是一樣的。&rdo;淩二姐執拗道,&ldo;不過是個中秋罷了,又不是什麼要緊的日子。&rdo;淩大太太勸她,&ldo;渙哥兒都來了,你便與她回去吧。&rdo;淩二姐陡然翻臉,道,&ldo;我不回去!&rdo;一摔簾子屋裡去了,許渙鬧個沒臉,淩大太太安慰他幾句,許渙也沒說什麼,就告辭了。他正是看淩二姐不上,如今淩二姐在淩大太太面前給他沒臉,許渙回家添了篇話同母親說了,&ldo;我好意去接她,不知鬧哪門子脾氣,反是給我沒臉,死活不回來,我能怎麼辦?不回來就不回來吧,沒她咱們還不過節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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