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玩味的是,曹丕雖因此不得不剝了司馬懿督軍的官職,将此職暫時安給父親的養子曹真,卻将司馬懿又升任為尚書右仆射,加任侍中,将他本已近乎一人之下的地位又拔高了一籌。
劉備有些壓抑的目光轉向身側:“軍師如何看?”
諸葛亮已年近四十,清癯的臉上已見得絲縷皺紋,但仍比劉備年輕太多。此刻他也将視線落在了魏地的來信上,坦然随意地微微搖頭。
“昔年江陵戰後,孫權也曾提周郎為偏将軍,卻未給他都督的實權,魏帝此舉,不過效仿前人耳。”
明升暗遷不過古來帝王用慣的路數,找了個簍子将兵權一削,即便聰明如司馬懿,恐怕短時期之内難以翻身了。
劉備不置可否地:“可周郎很快就被複用。”
諸葛亮從容地颔首:“那是因為吳乏人可用,魯肅固然精明老道,但其籌謀終歸不對孫權的胃口,唯有銳意進取的周郎深合其意。而今曹丕初立為帝,恐怕正欲安心休養,司馬懿這樣目光遠大的人不是他想要的,更不一定能被他掌控。所以他選擇了曹真,曹真,畢竟算是曹家人。”
再厲害的棋子,不受桎梏便隻能成為權柄下的威脅。
不管曹丕如何掩飾用心,此舉的目的已經昭然若揭。
劉備更在意的是,揭發者正是曹植本人,而這位仁義的安鄉侯素來沒有這樣的心計,更不見得有如此氣魄,此刻竟能精準果決地痛擊敵手七寸關要,少不得有高人在其背後指點劃策。
令司馬懿吃了這個啞巴虧的,究竟是哪路神仙?
麋照的信上未提及此事。
但偏是在李隐舟出現在魏的關頭,他并不信有如此巧合。
目光沉沉落下,穿過那密縫的竹簡,劉備看見自己的親子在病中痛苦地揪着眉,他素來有些嫌棄這孩子的蠢笨,如今卻莫名地有些心揪——若是他聰明一點,清醒一些,能說出痛在何處病起何方,或許那一派蜀中的巫醫也能有用武之地,不至于病入膏肓,令他不得不着人搜尋隐匿民間多年的李隐舟。
“陛下勿憂。”諸葛亮低低勸慰,“昔年曹操身患頑疾,在他手中都能延壽十餘年,想來那李先生是有些辦法的,太子必将逢兇化吉。”
想起與自己厮殺半生的老對手,劉備也不免地撫了撫額,神情更顯傷懷:“你一說,孤又想起昔年二弟在曹營之中,無論曹操如何威逼利誘都不肯為之效力,不知他們在九泉相逢,是否會論起孤這個孤家寡人。”
說到傷心處,他混濁泛黃的眼膜微微爍動:“……還好,孤還有三弟,他在阆中整兵,不知過得怎樣。”
諸葛亮靜靜聽着,并不插嘴多言。
此刻的劉備隻不過需要一個沉默的聽衆,無人能插足他們三兄弟起于微時的深切感情。
即便是他。
劉備略感傷片刻,迅速地收拾起心懷,眼神在侵昏的暮光中逐漸冷沉下來:“呂蒙殺了二弟,孤便要整個吳地為他陪葬!”
直到這一刻,諸葛亮才平靜地開口:“陛下,吳已占據長江防線,我們又痛失關羽将軍,一時之間恐無人能替,不如留待後日。”
簡單一席話,暗藏玄妙。
若單單勸劉備因戰局放棄伐吳,未免會拂了這位帝王的臉面,一句“無人能替”已将關羽鼓吹到了極點,又全了劉備對弟弟的悼念,又給了他一個十分合宜的台階下,幾乎找不出可以挑剔的地方。
劉備感受到這位伴随多年的軍師言語中的溫存與謹慎,一時也軟了心坎:“孔明所言極是,是孤老糊塗了,還是繼續整軍,蓄勢以發吧。”
諸葛亮道:“是。”
君臣二人的一席話剛談到盡頭,遙遙便聽得一陣灑脫不羁的腳步聲漫至殿外。
“陛下,臣領命回來了!”
少年清朗的聲音穿過長殿,回着鳴音。
劉備不由得蹙眉:“沒有規矩,該當令他從祖母多加管教。”
諸葛亮緩然一笑:“自古英豪出少年,陛下該高興麋夫人能有這樣的孫輩。”
這話隐約又點醒了劉備糜芳臨陣背叛、失了江陵一事,隻礙着伴随多年的麋夫人及其背後家族,他才不得不容此人逍遙活着。
這麋照倒是個可用之材。
此刻他已顧不得麋家的破爛賬,将手一揮:“傳。”
一摞聲尖銳的聲音回蕩在重重殿宇中,有些晦暗的視野中,那道熟悉的聲音慢慢步來,規矩地停在了他面前三丈開。
隔了冥冥薄暮,他已看不清此人面目,但那黯淡中的一雙眼,仍明亮得一如往昔。
劉備靜靜地看他一眼,勾起一個頗親切的笑容:“許久不見了,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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