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頭向趙清看了一眼,趙女使立即會意,退後幾步,将皇帝身邊的近侍、慈甯宮值守的女使們全部帶了出去,珠簾動蕩聲停歇,眼前四遭,就隻剩下她跟孟誠兩人。
小皇帝不知是何事,見此情态,頗有些緊張。
“待我百年之後……”她斟酌着道,“你讓鄭鈞之去守皇陵。”
孟誠頓時怔住。
他雖然不夠聰明,但也能品得出母後培養鄭鈞之的意思,這不就是給他用的嗎?何況此人雖然常常令人生氣,但确實是忠誠不疑之臣,孟誠的芥蒂幾乎已經完全消除,按照正常情況下,那時候正是鄭鈞之在朝中成為宰輔相公、一人之下的時候,母後又怎麼舍得斷送他的大好前程呢?
孟誠目露不解,思索着道:“母後,這是不是有些……”
“是哀家錯估了他,”董靈鹫喝了口茶,垂眸道,“若不如此,恐怕你就要見到你的愛臣去偷偷挖皇陵,鑽進我跟你爹的墓中了。”
孟誠瞠目結舌、更加茫然。
“哀家玩笑的。”董靈鹫道,“但你要聽母後所言,我會提前寫一道遺旨,交到你的手中,到時你親自給他看……或可無恙。”
孟誠一時竟然不知道她說得是真是假,這玩笑也開得太離奇了,他反應了片刻,才颔首應道:“兒臣明白了。”
“還有……”董靈鹫支着下颔,似乎一邊思索,一邊跟他道,“隻讓他一個人守靈就夠了,除了祭祀大典外,你平常不要去探望、也不必祭拜,讓他自己安安靜靜的。”
孟誠道:“這是不是……太殘忍冷酷了。”
董靈鹫笑了笑,道:“殘忍冷酷?”然後又自言自語,喃喃着重複,“誰讓我就是這樣一個殘忍冷酷之人呢。”
而後她又說:“你不明白,鈞之乃是外甜内苦之心,不這樣做,他更會自苦的。”
孟誠聽得略感玄奇,想到鄭玉衡面對自己時的鮮活和言辭犀利,雖不能領悟,但也一一記下來了。
董靈鹫複又問了通海定稅之事,将朝中諸多内務一一考較一遍,随後才放小皇帝回去,并且定下了去坤甯行宮小住的日子。
出了正月,皇太後懿駕出宮,到國寺祈福上香,祈禱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而後于坤甯行宮小住。
孟誠都不能及時求問,那就代表着擅長翻牆爬床的小鄭大人也不能日日跑來,而是被朝務拖住了。但他卻明白董靈鹫是真的來讨清淨自在的,來修身養性的。比起他的思念來說,要是檀娘能夠因此敞開心胸,豁達了悟,那這就是離開深宮囚籠的好處,是無數湯藥難以達到的。
正是因為鄭玉衡對她有這種别樣理解,所以才覺得她能夠下定決心出宮,能夠放下一切換一處天地别居,是極為罕見的幸事。所以他表現得倒跟小皇帝想得不一樣——沒作沒鬧、也沒有魂不守舍,反而工作效率提升了大半,從早到晚好像都不覺得忙似的,明明都腳不沾地了,還能在深夜得空把孟誠薅起來——問蒼生之計。
孟誠頭昏腦漲,想起上次把他薅起來的事情,深覺這真是一種報複。但對方督促自己勤于國政,這又不是壞事,隻得被迫開始了他繼位以來最忙碌的一段時間。
在這段時間當中,沒有母後安撫……或者說失去了壓制的鄭玉衡,那股工作狂和強迫症的勁頭,不僅讓孟誠受不了,朝臣百官也刮目相待、另眼相看,連原本想為難為難這位新上司的戶部群臣,也跟着頭皮發麻,目瞪口呆,徹底像個鹌鹑似的縮頭裝死了。
連鄭鈞之的上司、榮升戶部尚書的溫皓蘭,也總覺得背後涼飕飕的,心想怪不得兩年三升遷,他不會惦記着自己這還沒坐熱的尚書之位,要當二十歲的宰執吧?
這雖然純屬是溫皓蘭多慮,但也足以見得孟誠近來的受苦程度——娘親出宮養性,背後沒有人指點不說,鄭鈞之還不怕死地督促他,小皇帝幾次想叫紫微衛把他拉出去,讓朕睡覺,都看在母後的面上忍了,靠他這份兒“好脾氣”,爬起來做個賢君明帝。
正因如此,董靈鹫離宮一個月後,朝中居然沒有人在太後不在的情況下有任何異動,連半分差錯也沒出。本想趁此機會松松筋骨、撈點油水的官員,全都在這個情形下絕了這個心思。
二月末,楊柳風依依,春夜小雨。
歸元宮中燈火正燃,孟誠一邊喝鄭鈞之親手開的補湯,一邊跟他挑燈同席,眼前放着數篇改稅變法之見,他從早聽這事聽到晚,已經頭暈眼花,精神不濟,隻勉強凝神聽鄭鈞之分析此事。
忽而燈火微動,窗隙外飛來一隻蛾,撲入火中,燒出嗤嗤的響聲。鄭玉衡看見那隻蛾飛入火中,猛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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