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是武帝的肉中之刺。紅衣教如今固然尚未能成太大氣候,然而蚊蟲不叮人,也吵人,更惡心人。太子與趙王都想為武帝分憂,誰若是先搗毀了紅衣教的老巢,可說大功一件了。
近幾個月以來,賀蘭桀因分心在崔橫嶺舞弊案上,步調早已慢了趙王一籌。不過,他不急,打草驚蛇于事無濟,與其大張旗鼓地網織其罪名,搜捕其教衆,不如細細地抽絲剝繭,揭開四大護法的真容。那些被愚弄的百姓,終究是因為無知淺陋或貪功好利而上當,其本身并不是什麼罪過。
“此間之人皆知,紅衣教創教不過七年,朝廷聽之任之六年,萌芽之時未能斬草除根,如今由它漸漸勢大,四大護法蟄伏人間,長此以往,遲早玉京生變,必有天雷地動。今日,是要亡羊補牢,還是徒呼奈何,誰也不知。”
“何出此言……區區邪逆而已。”
有人對此不以為然。諸如紅衣教這般的悖逆之徒,每朝每代都有不少,從未成能夠什麼聲勢,給朝廷帶來什麼大的變故。到底是愚民宵小而已,哪裡值得挂齒。
被反駁的人不服氣,冷冷笑道:“劉兄,倘或明早起來,發覺枕邊之人,竟是那擅長千變萬化的水護法,不知你可還有這‘區區’二字?”
“你胡言亂語!”劉青行勃然大怒地跳起來,“嚣張狂徒!”
說罷就要跳将上前狂毆對面之人,被其餘士人連忙攔住,勸慰消氣,他大聲道:“辱及山妻,還能坐視不理?談何丈夫!”
沒想到這劉青行竟是個性情中人,衆人對視一眼,笑了笑,也不好再上前。眼見幫手們退下不攔了,那大放厥詞的青衫士人羅如隐連忙好漢不吃眼前虧,作揖向劉青行賠罪。
鹿鳴清為太子近侍,帶刀跟随賀蘭桀旁側,停在那株海棠樹下,見狀不禁暗暗搖頭。縱然大晔重文抑武,在他看來也百無一用是書生,文人性情,三個人就能打作一團,各懷心腸,倘若氣量狹窄,更加冤結難解。難為太子,竟還看中這些人。
這時,那些舉子文人也都看到藏匿于海棠樹下的青色身影,修長挺闊,昂藏七尺有餘,衣飾華美,神情肅穆,矜貴而淡泊,正是已經看了這邊情狀不知多久的太子,一行人連忙上前來見禮。
賀蘭桀令衆人平身,對劉青行和羅如隐道:“二位方才争執,是為了紅衣教,孤聽得有些興緻。”
他的眼睛不忘了看向方才出于視線盲區未能一探究竟的角落,勾着酒壺的男子,足蹬一雙洗得發白的青靴,這麼多人之中,獨他沒有起身行禮,半靠在溪畔亭上,一雙眼睛似笑而非笑,看着太子。
賀蘭桀神色不動:“閣下是?”
羅如隐上前介紹:“回太子殿下,這位是在下的同窗,名傅豈思。”
“孤有印象,”賀蘭桀不動聲色,颔首淡然道,“今年文章第一。”
舞弊案後,武帝取消了今年的文科取士,也就更沒了後面的殿試,傅豈思雖然文章第一,但身上還沒有功名。他是兩府八位之中的刑禦史推薦赴玉京參加科考的,在此之前,連秀才也沒中一個,是這些人之中的異類。取消取士,對傅豈思固然可惜,但對賀蘭桀,卻并不是壞事。如此之人,倘若高中,絕不會出現在一溪雲。
羅如隐擔心太子對傅豈思的失禮而不滿,急忙找補:“傅兄有鲲鵬圖南之志,也是時運不濟,故有時自苦,飲酒遣懷,殿下莫放在心上。”
“不會。”賀蘭桀漆黑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精光,低沉着嗓,略有笑意道。
……
崔莺眠感覺自己像是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地走了一遭,峰回路轉,以往最害怕的癸水,居然成了她今日救命的稻草,令她免于殘暴無德的太子的揉搓,得以有力氣下地活動一二。
更令她心情大暢的是姓周的婆子今日不在,聽說老家有事,特出宮去了,要到傍晚才能回來,也就是說,在這白天的一整天裡,她都是相對自在的!
寄人籬下之後,連這樣簡單的需求得到滿足都是如此振奮人心,她來回在屋中走動了一番,聽到窗外那隻仿佛能聽懂人心的倉庚鳥的雀躍呼叫,開懷地推開了窗,探頭望去,見四下裡沒什麼人,忙趿拉上木屐,哒哒哒踩在砌得油光水滑的漢白玉台階上,朝下奔去。
過了抄手遊廊,到拱門處,依舊不見有人,已經兩個月沒見過拱門外景色的崔莺眠,大膽而小心地朝前邁了一步,穿過了拱門。霎時間,好像自由的陽光都灑在了身上!那種比院落裡陰冷的陽光截然不同的溫暖,充盈地籠罩了自己!
一帶繞籬的花芬芳撲鼻,崔莺眠貪婪地閉眼深嗅着那種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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