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大家還是習慣性的把他倆視作一體的。而他們本該就是一體的。
想到這裡,沈栖做了個深呼吸,平複了心情,然後将目光對準了顧硯,直視着他的眼睛,故作鎮定的将埋在心裡的那個問題問了出來:
“你喜歡沈栖麼?”
這個問題混在一堆“蘋果是藍的”“紙是白的”“貓有八條腿”……的無聊問題裡面,顯得尤為勁爆。
全場瞬間沸騰了,起哄聲敲擊碗筷聲不斷。
沈栖看顧硯動了動嘴巴,但周圍實在太過吵鬧,他沒能聽清顧硯的回答,僅能從對方的口型中辨認出他說了個“是”。
沈栖原本就雜亂無章的心跳變得更重更快,像密集的冰雹敲擊在玻璃窗上,每一下都誓要将窗戶敲碎敲爛。
他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聽見怎樣的回答,是或不是,好像都能叫他自欺欺人,又好像全都不能。
但他甯願自欺欺人這麼一回,相信這是顧硯下意識的回答,顧硯還喜歡他,而不是什麼言不由衷。
“啧啧,沈栖你這問題很有夾帶私活的嫌疑啊,而且正确答案是什麼我們也無法評判啊。”
張學姐故意顯得很為難的皺着眉,倏而又一臉八卦的盯着顧硯:“不過顧學弟,你可必須回答啊,畢竟——我們都很好奇啊……是不是啊大夥兒?”
“對對對,我們都想知道!”“顧硯你喜不喜歡沈栖啊?”“哈哈哈哈哈,莫慌,跟着心意來,反正言不由衷麼,你借機表白我們也不知道嘛,對吧?”……
起哄聲越發激烈,到了這會兒已經沒人在意遊戲輸赢了,吃瓜才是最重要的。
顧硯聳了下肩,做投降狀,沖着沈栖頗為無奈的笑笑:“沈栖,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呢?”
多自然、多氣定神閑,仿若他們真的還是能夠互開玩笑、心無芥蒂的一對好友,而他也是真的故意借着遊戲捉弄顧硯。
沈栖掐着手心,也朝他笑,聲音裡摻着無人注意的微顫:“那你倒是回答啊,喜不喜歡我?”
“哈哈哈哈哈,絕了,我是沒想到我們沈學弟這麼會玩兒,今天的mvp非你莫屬啊!”
張林吃瓜吃到上頭,拿筷子當鼓缒使,節拍打得噼啪響,眼底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欸顧硯,你倒是回答啊,扭扭捏捏可不是你性格啊,還是你真的心裡有鬼不敢說?”
顧硯黑如沉墨的眼睛向下彎了彎,笑得更為無奈,然後主動喝了一杯酒:“我無論說什麼你們都有話說,這坑我不挑。”
“切,真沒意思。顧硯你玩不起啊!”張林激他。
顧硯不動聲色的将酒杯擺到張林面前:“師哥,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接下來好像是該我向你提問了,所以你——”
“欸欸,我錯了顧師弟,這事兒翻篇了翻篇了,誰也不能再提啊,顧師弟你可千萬要嘴下留情!”張林立即慫了。
“哈哈哈,張林你怎麼這麼慫啊!”“到底誰不行啊……”大夥兒又一通鬧。
然後遊戲繼續,顧硯以德報怨放了張林一馬,張林卻從沈栖那裡get到了這個遊戲的樂趣,轉而為難起了下一名同學,很快将大家的注意力全引了過去。
也因此誰也沒有注意到,沈栖的目光又落在了顧硯身上,後者似有所感,偏頭回掃一眼,眼神是冷漠的、毫無溫度的。
這個眼神似一把鋒利的刀刃,頃刻間将沈栖割得體無完膚,他心裡血流如注潮濕一片。
怎麼會這樣呢,就好像剛才那個會替他擋酒、會對着他說笑的顧硯是他臆想出來的,是一個輕輕觸碰就碎了的美夢。
為什麼。憑什麼。
聚會結束時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喝了些酒,就連那幾個口口聲聲說後半夜要去趕飛機的人也沒按捺住。
唯一滴酒沒沾的人就是沈栖,做遊戲懲罰時的那杯酒是顧硯替他喝的。
他于是落在最後一個,看着開車的人叫了代駕離開、又看着趕去機場火車站的人攔了的士彙進車流裡。
時間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時候每一次社團聚餐,沈栖也是這樣任勞任怨的将每個人弄進出租車裡,又打電話通知各自的室友到校門口領人。
那時可比現在難搞的多,因為當時大夥兒還是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喝起來心裡沒個數,非要盡興了才罷休。
偏偏酒品都不怎麼好,每次都喝得爛醉如泥洋相百出,出租車司機都不願意載他們,怕給吐車裡。
而顧硯往往是那個被灌酒灌得最厲害的人,因為沈栖沒喝的那份都要落進他肚子裡。
但顧硯很乖,他喝多了就跟個小孩兒似的寸步不離的跟着沈栖,沈栖一趟一趟把人扶進車裡,他便一趟一趟跟着走進走出,不鬧也不說話,就是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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