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征拉小提琴的樣子很優雅也很專注,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半眯着眼,神情有些飄渺,視線朦朦胧胧的越過我望向教室的最後排。我也是個不錯的聽衆,紋絲不動的坐在他旁邊,甚至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偶爾常征的目光掃過我,然後再飄遠。教室裡隻有美妙的琴聲和我們倆的呼吸聲,常征的琴音在某個高點嘎然而止,我卻還陷在自己的思緒裡不能自拔。教室裡突然想起第三個人的掌聲,常征禮貌而疏離的沖那個聲音說:“原來是盧老師在偷聽。”一個偷字,讓大牙有點兒悻悻然,他走到我跟常征跟前,打量我的滿臉漠然和常征坦然平和,然後問了個十分腦子進水的問題:“你們倆在幹嘛?”常征笑了笑,如是說:“我拉首曲子,讓梁雲舒聽。”坦坦蕩蕩,毫無遮掩,亦沒有其它解釋,倒是讓大牙露出一副釋然的表情,“小提琴拉得很好,明天聯歡會别忘了露一手。”常征說:“好。”聯歡會上,常征的确露了一手,但拉的曲子卻換成了海頓的《小夜曲》,盡管技藝娴熟,曲調悠揚,但我肯定沒幾個人聽懂,米英就悄悄問我:“常征同學拉的是哪國的小提琴?”我說:“回頭你自己問他。”溫琅表演的節目是吉他彈唱《同桌的你》,當唱到“誰把你的長發盤起”那句的時候,好幾個人看我,米英甚至動手把我的頭發盤了盤,逗得全班同學哄堂大笑,沒辦法,我是我們班唯一留長發的女生。我決定,下學期也把頭發剪短,不是因為溫琅的歌,而是畢業班時間太緊張,打理頭發太費精力。雖然那年元旦聯歡會并不是很精彩,但卻成了我們整個高三最美好的回憶,因為接下來的日子大家完全陷入枯燥乏味的題海戰術裡,日日重複着做題、講題、備考這種毫無創意的主題生活。過完元旦,緊接着就是期末考試,高三的期末考試已經有摸底的性質,所以大家的備考都特别用心,康靜雲偶爾來我們班找常征,每次匆匆說幾句話就走。我遇到康靜雲的次數并不多,有兩次看到她匆匆忙忙且憔悴的樣子,心裡多了幾分在意,特意跟舅舅說:“要是靜雲學文科,就不會那麼費勁了。”舅舅也頗唏噓:“我跟你舅媽的意思,也想她學文科,可她自己非堅持學理,随她去吧。”我跟着歎了口氣,随口說:“最近學校的飯有點兒難吃,您有時間給做個紅燒排骨吧?”紅燒排骨是康靜雲的最愛。我的好心除了飽了自己的口福,順便也成就了康靜雲對常征的體貼,舅舅做的一大盒紅燒排骨被康靜雲轉手就送了一半到常征這兒。常征還特意問我要不要吃排骨,我沒好氣的說:“你自己留着吃吧。”常征冷冷的瞪了我一眼,“你這個人怎麼總是那麼莫名其妙?”我的确是莫名其妙的過分了些,正在自我檢讨的功夫,恰逢溫琅從外面回來,于是趕緊表現的正常了些,殷切的問他:“餓不?今天米英不在,我得跟你一起去吃午飯。”于是溫琅幫我拿着餐盒,我套上外套和圍巾,高高興興的跟他一起吃飯去了。去食堂的路上,溫琅似是無意的說:“這個學期常征脾氣見長,前幾天不知道怎麼得罪了康靜雲,害她在我們宿舍門口哭了一個小時,最後宿管老師出面才把她勸走。你少惹他吧,免得殃及池魚。”我悄悄打量溫琅,笑嘻嘻的說:“我以為你光會踢足球呢,原來還會開解人。”溫琅用手指做了個射擊的動作,我跟着啊嗚一聲表示中槍,然後此話題到此結束。常征跟康靜雲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我并不是很清楚,期末考試前,我回舅舅家拿東西,遇到康靜雲也在家。她到我房間,詭異的看着我,然後出其不意的拿出一個小片片問我:“你說這玩意兒真的管用嗎?”滿大街的自動供應點兒,我又不是沒見過,所以少了那些她期待中的大驚小怪,隻琢磨着:“這妞兒要拿安全套對付誰,還是不小心中了招?”見我不說話,康靜雲自言自語又有點兒鄙夷的接着說:“還以為你無所不知呢,看來這事兒問你白問。”我好心建議她:“我雖然不能給你答案,但建議你問問萬能的百度或者谷歌。但願,你自己有主意。”康靜雲站在我房間的門口,臉色又紅又白,雖然她裝的若無其事,但我還是看出她的害怕,我的視線掃過她平坦的小腹,問她:“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康靜雲把那枚沒開封的安全套扔在我房間的廢紙簍裡,拍了拍手說:“沒了,有問題我會去問常征哥哥。”雖然那天康靜雲跟我說的話都不算靠譜,但連着好幾天我都做噩夢,有一次甚至夢見康靜雲的肚子裡蹦出個小娃娃,長着像常征一樣的面孔,他對着我唱英文歌“yheartwillgoon,andon……”我從無厘頭的恐懼中驚醒,發現自己的手緊緊拽着床單。米英迷迷瞪瞪的問我半夜為啥說英文,我捧着腦袋,悲憤的說:“兄弟我剛才做噩夢。”米英就沒再理我,繼續睡去,我直直愣愣的摸索床頭那個裝零碎物什的小盒子,從裡面找出常征送我的那枚和田籽玉,使勁兒攥在手心裡,發了一身冷汗。康靜雲那些反常我不知道要不要跟舅舅或者誰說說,她那些舉動造成了我的困擾。我再一次擡頭看向常征,整個晚自習,他甚至動都沒動,我拖着腦袋,出神的盯着他的側臉,除了稍嫌清瘦一些,餘下都百分百完美。可能察覺我看他,常征也回頭瞄了我一眼,他微蹙着眉,頭發被手指撓的略顯淩亂,下巴上生出淡青色的胡茬,我猛然意識到,常征已經不再是一個青澀少年,他渾身上下散發着一個年輕男人所擁有的堅定和剛毅。康靜雲……我想不下去了。米英問我:“是不是心病更嚴重了?”我搖搖頭,有苦難言。期末考試我發揮的有點兒失常,成績倒退了一大截,在年級排名至少下降了二十名。各科老師挨個找我談話,尤其大牙,痛心疾首的問我:“梁雲舒,你究竟是怎麼想的?這都高三了,正是最緊要的關頭。”就是一次發揮失常,還上升到思想高度,我不解的說:“我沒怎麼想,就是沒考好而已。”大牙又一次暴跳了:“你就是這個态度?”不知道他還指望我有怎樣的态度,我心平氣和的說:“成績并不代表什麼,您這麼氣急敗壞會内分泌失調的。”于是,大牙就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别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在幹什麼,我本以為你是有分寸的,就沒挑明了說你而已。”我非常疑惑,問大牙:“請問我幹什麼毀天滅地的大事兒了?值得您這麼大張旗鼓的讨伐?”大牙被我一擊,終于沒忍住,直接問:“你說,你跟常征是不是在談戀愛?”我愣了半天,然後僵硬的搖搖頭,冷靜切慎重的說:“沒有。”大牙說:“常征都找我談過了,一個人說沒有沒用。”放寒假之前,大牙一共找我談了八次話,每次不是問我有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問題,就是告誡我早戀的危害,我聽得麻木了,偶爾反駁他一句:“盧老師,現在初一學生談戀愛才叫早戀,我快滿十八周歲了,不再是小孩兒,我有自己的想法,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以及要做什麼,您反反複複跟我講這些根本沒用。”如果學校允許暴力懲罰,估計大牙會打我闆子,但抱歉的是文明社會不能體罰學生,大牙實在拿我沒辦法了,說:“這樣吧,你請你家長來見我,我跟他們談。”我很遺憾的告訴他:“我爸媽都在廈門,您要是樂意報銷機票,我可以請他們來。”大牙都快氣瘋了,在辦公室咆哮着:“你别以為你軟硬不吃,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别的班主任頗有看笑話的嫌疑,紛紛來勸,“盧老師這是怎麼了?跟學生還真生氣了?”其實,我也快被氣瘋了,因為大牙根本不信我說的任何話。每次大牙找我談完話,米英就一副好奇害死貓的表情,問我:“大牙又找你幹嘛?”我不能把大牙的話告訴米英,隻能敷衍她:“就幫我分析了一下期末考試我化學試卷怎麼丢的分。”米英明顯表示不相信,但沒有繼續追問。我情緒很低落,根本沒心思繼續做題,于是拿2b鉛筆在稿紙上塗鴉,想起方中字老師教我的方法,把自己的心情充分用外物表現出來,幾乎不費心思,紙上出現的是一隻鳥籠,還有一隻被關在裡面的白天鵝。白天鵝耷拉着翅膀和腦袋,顯得無精打采,鳥籠子倒是刻畫的很精緻,我其實不知道自己要表達什麼,但似乎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已經表達出來了。畫完這些,我就去外面找了個公用電話亭給我媽打電話,聽她唠叨了半天,才想起來問我,怎麼用公用電話給她打,我說:“手機打長途太費錢,還是買卡用便宜。”我媽誇我會過日子,末了問我期末考試成績如何,我羞于啟齒,跟她說:“沒發揮好,成績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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