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句話的紅妃忽然覺好沒意思,自己說這話與人算什麼呢?于是在說出真心話的當下,立刻話鋒一轉,笑道:“既然李管家有意,奴便将制鏡之法寫下來。說起來,奴當初得了制鏡之法,不止有應對少年目力不足的,也有應對年老目衰的。前者視近不能視遠,後者視遠不能視近...說不定後者更多,更有需要。”
此時近視眼相比後世确實不多,但老花眼不同,後世或許多一些,卻不會比古代多太多。而且有老花眼的多是年紀大的,和後世更舍得給小孩子用好眼鏡,眼鏡店多是近視眼鏡不同,此時卻是老年人的生意更好做。
若說近視眼鏡隻有王孫公子、豪富之家用得上,那老花眼則是尋常殷實富貴人家也願意花錢的。一個是老年人常見是一家之主的,更有錢一些,另一個就是‘孝道’了,下面子孫自己不見得樂意花大價錢配眼鏡,卻願意孝敬長輩。
紅妃一說,常年替李汨管着李家許多産業,這上頭十分有頭腦的李管家如何想不到。至于紅妃之前話裡所隐藏的東西,李管家就一時沒去想了——他終究不是一個在這種事上敏感的人,應該說,當此之世就沒有幾個人能對這種事敏感。
女子大多對自身命運看不清楚,其中既有故意‘教化’的結果,也有所謂當局者迷。至于男子,他們或者缺乏足夠的洞察力,又或者自怨自艾于男子‘辛勞’,覺得相比之下生為女子輕松的多,根本不會想到那些...都不是能明白紅妃話語中恨意與痛苦的。
李汨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似是在适應來之不易的清晰視界。他的目光落到旁邊的窗外,落到故交們身上,落到廳中遠遠一花瓶上。他之前從不能遠遠看清花瓶上的花紋,此時卻看的分明...最後,他的目光還是落到了紅妃身上。
紅妃在他的故交中間,一點兒不顯的突兀,好像她本來就該混迹其中一樣。而李汨知道不是,哪怕就是之前,同樣的同船而遊,他這些故交也是不将紅妃放在心上的,隻是因為他的緣故願意給予一些尊重。
但後來,事情變化的很快。正如李汨想的那樣,隻要不是極端頑固之人,又有機會與紅妃相交,大多很快就會忘記她的性别——天而生人,男女在氣力上有别,在智力上卻是無差的。之所以後來不同,是後天就學、經曆不同的緣故。所以不止男女不同,男子與男子的見識等方面也有着天淵之别。
所以當一個女子和男子真的在智力上沒有分别,同時她自己也覺得确實沒有分别時,男人堆裡混進一個嬌俏可愛的小娘子,也是無人察覺有異的。
讓李汨來看,一個女子經過後天打磨之後,和男子(精英)智力上沒有分别這是很難的。但這樣的人總還是有的,那些貴籍女子,有更好的條件,如宮中女官,和前朝官員相比也不差什麼。而就是賤籍之中,曆年又差幾個‘羞煞男兒’的女子麼?
相比之下,女子自己覺得自己與男子沒甚分别,其實還要更難一些。哪怕是一些女子極其好強,自覺男子能做的自己也能做,其根本也沒有真的覺得自己與男子是一般的。很多時候,她們隻是試圖走進男子之中,證明自己和男人一樣。她們經常說倘若自己是個男子,就如何如何,這就是她們心态的明證。
這一點上,李汨甚至覺得姐姐李太後也是如此。
但紅妃是不一樣的,她身為女子,從未覺得自己女子的身份有問題,有問題的隻是這世道。她對于自己身為女子,處處不如人意,不覺得是‘女子’的問題,不覺得是自己本身的問題,她知道自己很好,和男子是一樣的——她在男子中的自如與不卑不亢,不是後天訓練的結果,更像是一種天生的自然而然。
女樂們都被訓練過,對着貴族男子也能保持自己的體面!但那種訓練是會留下痕迹的,所以她們對男子依舊是帶着枷鎖的,這和紅妃全然不同。
她沒有刻意去讨好,也沒有特意去憤恨某一個男人,她一切都随着自己的心意來。當初這些故交對她不放在心上時她沒有不高興,後來他們接納她,待她親近,她也不見得多歡喜。
她就在那裡,以一種獨自的、凜然的,讓人想起天涯零落、落葉無聲的姿态。
不怒不喜、無愛無恨、非嗔非癡、絕哀絕樂...
李汨知道紅妃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前所未有的奇怪,是他過去從未見過的。但奇怪又算得了什麼?人的一生之中總得遇到一些奇怪的、不能理解的人,事實上,李汨在過去的人生裡已經見過很多怪人了。說的粗俗一些,就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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