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原本就準備今日找個機會把身分表露了,因此李顯說漏了嘴,他并不覺得怎麼惱怒,偶爾說漏嘴總比他自個大剌剌表明身份好。他心裡同時盤算着回去如何就此敲打一下這個弟弟——幫不上忙不要緊,隻要别幫倒忙捅婁子就好!不過看這光景,以後也隻能把這家夥當槍使。見大家都呆站着,他索性重重拍了拍巴掌,直到衆人回了魂,他這才笑眯眯地道:“大家到長安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既然知道我就是李六郎,應該知道我的脾氣,什麼客氣話禮數全都扔到一邊去!大家既然是以朋友論交,就不論身份高低,子安,你可别忘了,這幾天一直都是怎麼叫我的!至于我家七弟一向也是最不愛禮數的,大家也不必和他客氣生分!”李賢這麼一說,氣氛便稍稍活絡了些,但衆人還是先上來行了一圈禮,見他面色不好方才作罷。打發走了人,他便令仆役上酒,當下又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那樣談笑風生。王勃年少,沒多久便故态複萌加入了說笑,陸為和杜元中更是早就知道李賢脾氣,這幾天又更加混得熟了,不一會兒竟是把上次李賢在望雲樓醉劍賦詩的故事當作笑話講了,最後才在那裡痛心疾首地感慨了起來。“嘿,那時候劉仁願将軍、我和杜兄還有裴子隆,就那麼認識了明允!劉仁願将軍算是走運的,朝中彈劾這麼多,他愣是挺過去了,如今照樣回海東當他的都督。裴兄就不用說了,明經科中了之後又遇着明允這麼一個貴人,結果居然因緣巧合得了陛下愛重,如今在朝中如魚得水,聽說還要重用的。隻可惜我們兩個沒用的……”陸為越說越唏噓,冷不丁旁邊杜元中沒好氣地喝斷了他:“你自個沒用,扯上我自己做什麼!”要說坊間傳聞雖多,但大多都是杜撰不可盡信,而駱賓王好歹和李賢厮混了幾天,如今更覺得傳言不誤。他昔日雖然是道王李元慶府屬,但那位道王說是沒架子,其實卻仍是不脫王公習氣,哪裡像李賢真的平易近人。兩相比較,登時高下立判。酒酣之際,免不了又是東倒西歪一片,就連李顯也喝了好些,結果和王勃倒在一塊呼呼大睡,駱賓王心中有事,也是醉了。李賢正欲出門,隻聽身後傳來一聲沛王,回頭一看,卻是羅處機忽然搖搖晃晃地朝這邊走來。“沛王殿下,我羅處機自幼熟讀春秋史記,少不得狂妄自大,如今方才知道自己淺薄。那天酒醉之下出口無狀,誰知沛王殿下如此高義,實在令我無地自容!我現在已經無處可去了,沛王殿下若是需要府屬……不,哪怕沒有名分,我也願意追随殿下!”聽他刻意強調春秋史記,李賢心中登時了然。駱賓王學問不錯,他準備推薦去當編修,将來隻要鍍鍍金,這麼一個剛直的人總有其用處,即便用在言官的位置上也好;至于王勃,年少才高卻缺乏閱曆,需要好好磨練,留在身邊當個伴讀想必老于也必然歡喜。然而,這羅處機的年紀已經老大不小,閱曆豐富,最重要的是能忍一時之氣,知過能改……除了醉酒狂妄這麼一條,幾乎沒什麼不好——而醉酒誤事乃人之常情,他李六郎自個也不能免俗,沒必要苛責别人。仿佛是洞穿了李賢最後一絲顧慮,羅處機忽然正色道:“若是沛王殿下肯容納,我在此立誓,将來滴酒不沾!”不打不相識,打了就好辦李賢當然不會假惺惺地拒絕羅處機,盡管這家夥的名字他從來沒聽說過,更無從得知有什麼本事什麼才能。但是,人才是要一點一點抓的,能夠應試三次就并非尋常人所能辦到。再說,善于詩詞歌賦這種風雅差事的人當朋友不錯,要當心腹就免了。而他僅僅是微微點頭答應,羅處機便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深深一揖後竟仍是激動交加。他剛想回屋子喝幾盅慶祝一下,忽然想起自己的承諾,趕緊把酒蟲壓了下去。“這不喝酒的誓言就免了,我大唐上下有誰不喝酒,無論公務應酬還是朋友小酌,總少不了一個酒字!”李賢見羅處機面色古怪,幹脆便笑着開解道。正當這時,他的眼角餘光瞥見韋韬在那裡朝自己使勁作手勢,不覺心中一突,随口又寒暄了兩句便慢條斯理地出去。然而,韋韬一上來就聽到一句讓他大大吃驚的話。“幸好張堅盛允文去得及時,否則周王殿下那兩個護衛就慘了!”李顯自個是不靠譜的親王,但他那些衛士卻不可能不靠譜。事實上,無論李治還是武後,對幾個兒子的安全問題都非常重視。正因為如此,李治才會把盛允文這麼一個身手高超的直接撥給成天往宮外跑的李賢,而即使李顯不太出宮,身邊的一群衛士也都是羽林軍精銳。所以,當鮑文和鮑武領命前去教訓剛剛那群士子的時候,無一不是信心百倍,甚至都沒有打探一下虛實,徑直氣勢洶洶地沖了上去。能夠入羽林軍的都不是省油的燈,雖說不如親勳翊三衛後台硬,但至少也是個世家出身,沒當兵之前大多都是惡少。一開始對方猝不及防,自然而然讓他們倆占了上風,打得那群士子哭爹喊娘,然而,不多時,拳腳聲和求饒聲便驚動了别人,豐達客棧中竟是竄出來一條大漢,不由分說把鮑文鮑武一頓亂打,解了那些士子之圍。雖然是以二對一,鮑文鮑武一身功夫也相當不賴,但竟是敵不過那漢子一個人赤手空拳,臨到最後,兩兄弟居然不得不當街動了兵器,渾然沒注意今次的目标已經全都溜之大吉。結果,那漢子赤手空拳施展不開,忽然呼喝了一聲,豐達客棧中呼啦啦又出來一夥人,這下子以多打少,三兩下就放倒了鮑文和鮑武。西市人員混雜,雖說也常有械鬥,但這樣的場面卻并不多見,因此圍觀百姓中早有人飛報了長安縣,而此時,亮晃晃的鋼刀已經是架在了鮑文鮑武脖子上。好在兩人都算聰明,雖說知道情勢不好,卻全都不敢說出自己的身份,竟是就這麼光棍地僵持着。正當兩人騎虎難下的時候,豐達客棧裡頭又出來一個中年瘦漢,一見這架勢便問了一句怎麼回事。結果,後加入戰團的一夥人個個面面相觑,問到最後,剛剛第一個出來助陣厮打的大漢頓時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嘿,我剛剛看見他們倆欺負一群讀書人,實在看不下去,所以就出來幫倆下子。誰知道他們打不過我就開始動刀子,這才勞動衆兄弟出來幫忙!”中年瘦漢聞言眉頭大皺,他當然知道這老三為人憨實,看不得以強淩弱,但光天化日其他人也跟着一起胡鬧,這些家夥實在太不會看眼色了。須知大夥才回長安不久,萬一失了這個落腳地可就又得浪蕩天涯了。瞥了一眼那鋼刀下的兩個人,他更是心頭一驚。在外厮混這麼多年,他早就曆練出了一雙鷹眼,看這兩人的模樣身闆氣勢,沒準就是吃官家俸祿的羽林軍!然而,此時鋼刀都已經架在了别人脖子上,他自是騎虎難下,才琢磨如何應對的當口,不知是誰嚷嚷了一聲:“長安縣的官差來了!”聞聽這句話,圍觀的人群頓時如鳥獸散,頃刻之間,剛剛還人頭攢動的大街上頓時撤得幹幹淨淨,滿大街但隻見看熱鬧人留下的雜七雜八的物事,甚至還有一隻破鞋。此時此刻,中年瘦漢立刻命衆人放下鋼刀。然而,說時遲那時快,街口處一大隊騎馬的差役猶如旋風一般卷了進來,整整齊齊地停在了豐達客棧門口。自從前一次的刺客風波遭了訓斥罰俸開始,長安令馮子房就對下頭的官差捕頭下了死命令,出動一定要快而齊整,氣勢一定要兇悍,而由于這一趟張堅盛允文是李賢派來的,不用領隊的王捕頭吩咐,由上至下的官差全都鼓足了勁,那架勢端得是兇狠莫名,眼睛一個個和惡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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