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站着做什麼,莫非你真想趕我走?&rdo;冷冷的。美人回過神,意識到方才的話可能得罪了這位貴客,立即嫣然一笑,坐到他身邊,軟語溫存。南樓書房,悶熱的空氣令人煩躁,旁邊瑪瑙缸中放着半融的冰塊,水精簾蕩漾,映着那妖冶的紅衣,絕美的容顔,眉目之間風情萬種。仆人奉上一盆剛汲取的清涼的井水,公子洗過手:&ldo;美人一笑值千金,心落姑娘從進門就一直笑,豈不吃虧?&rdo;蘭心落越發笑得妩媚:&ldo;聽說易公子在大街上讓姑娘給丢下了,不好笑麼?&rdo;公子淡淡地:&ldo;的确好笑,想不到你們對易某的事也很關心。&rdo;&ldo;喲,生氣了,&rdo;蘭心落拍拍胸,眨眼看他,&ldo;那些人并不是我派的,監視的也不是你,隻因江小湖當時正在秋風堂,易公子可休要錯怪了人。&rdo;公子道:&ldo;蘭大老爺并不在蘭家莊。&rdo;蘭心落挑眉:&ldo;看看,該說你對我們的事關心得很才對。&rdo;&ldo;我隻關心自己的生意,&rdo;公子笑,&ldo;平白無故要送兩千萬銀子出去,自然得打探清楚些,免得有人拿了錢賴帳跑了。&rdo;蘭心落忍笑:&ldo;易公子果然是個有趣的人。&rdo;公子颔首:&ldo;但你可千萬不要賴上我。&rdo;蘭心落瞪他:&ldo;真沒見過你這麼臉皮厚的男人。&rdo;公子道:&ldo;這麼急着見我,有事?&rdo;蘭心落道:&ldo;上次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rdo;公子道:&ldo;我不習慣和漂亮女人談交易。&rdo;蘭心落故作驚訝:&ldo;為什麼?&rdo;公子道:&ldo;女人生得太美,我就隻顧着看人,總是忘了看她們的誠意,尤其是聰明女人答應的事,更不能算數。&rdo;蘭心落發笑:&ldo;你要見他?&rdo;公子點頭:&ldo;和正主談更放心。&rdo;蘭心落蹙眉沉吟:&ldo;他老人家現在正在分舵辦事,但那筆錢不能拖。&rdo;公子道:&ldo;我可以先撥五百萬兩。&rdo;&ldo;一言為定。&rdo;黃昏,風雨驅散空氣中的悶熱,雨打荷葉,劈啪響作一片,然而在這嘈雜聲中,卻掠起一縷美妙的笛聲,夾在雨聲荷聲中,顯得時斷時續,聽上去帶着幾分悲戚,似有人在嗚咽。美護法華雲峰端坐亭子裡,橫笛,身邊陪着兩個美麗女孩子。笛聲忽停。起身吩咐兩句,他閃身入雨中。一襲黑衣,一柄素傘,嬌小的人兒遠遠站着,似要被風雨吞沒。華雲峰本性風流,對感情不甚在意,自金還來出言警告,也就放開了,然而此刻見她這樣,不免也覺得可憐,忙望望四周,上前接過那傘,将兩個人罩住:&ldo;這麼大的雨,有事叫我過去便好,怎的自己跑來。&rdo;邱靈靈喃喃道:&ldo;我不是找你的,隻是……你的笛子吹得很難過。&rdo;華雲峰笑:&ldo;難過?你聽得出來?&rdo;邱靈靈不答,忽然道:&ldo;金還來回來了。&rdo;&ldo;教主回來了?&rdo;華雲峰大驚,靠,你他媽故意躲在暗處考察我們?接着又冷汗直冒,本護法最近沒做錯啥事吧……邱靈靈沉默半日,道:&ldo;他在江柳青那兒。&rdo;江柳青?第一名妓?華雲峰恍然,憐意更盛,知道我們教主不是好東西了吧,小丫頭太單純,當初怎麼就被騙了去做老婆。邱靈靈眼圈微紅,望着他:&ldo;錢護法不在,你去把他叫回來好嗎?&rdo;你都叫不回來,我吃了豹子膽敢去叫他?錢護法當然不會在,聽到你這話,他想必早就跑到哪個角落躲着去了,華雲峰黑線,幹笑:&ldo;不就是找女人嗎,沒什麼稀奇,男人都這樣,你别急,教主說不定是出去玩玩,過幾日就回來了。&rdo;邱靈靈望望亭子裡兩個女孩子,垂下眼簾:&ldo;男人都這樣嗎。&rdo;華雲峰有些不忍,安慰她:&ldo;男人可以娶很多女人,何況是我們教主,你不用怕,他既然讓你住金園,肯定還是喜歡你,外頭那些女人都不算什麼。&rdo;&ldo;這樣啊。&rdo;邱靈靈輕聲。華雲峰也覺得慚愧,冒死出主意:&ldo;不如……去找易公子幫你?&rdo;媽的金還來你就在外頭風流吧,到時候回來發現自己老婆出牆,就有的玩了,哈哈。邱靈靈&ldo;恩&rdo;了聲,不語。華雲峰拍拍她的肩,憐香惜玉的本性又冒出來:&ldo;當心着涼,快些回去,不要亂想,他玩夠了必定會回來。&rdo;&ldo;真的嗎?&rdo;&ldo;真的。&rdo;&ldo;謝謝你啊,那我回去了。&rdo;風雨飄搖,燈籠熄滅,金園漆黑一片,隻聽得飒飒的雨聲,還有,房間裡傳出的嗚咽聲,似有人在夢中低泣。檐下,一個高大的黑影靜靜站着。心髒陣陣緊縮,似要窒息。&ldo;永生不負&rdo;,那個女子信守了諾言,為此不惜性命,他又豈能棄之不顧,不是相遇太遲,所有的事原本都錯了,他可以擁抱任何人,卻惟獨不能是小丫頭,帶着對另一個女人的愧疚去擁抱她,對她不公平,他也做不到。雨聲漸弱,房間裡再無動靜。他轉身離去。妙計險求暖玉杯幾天過去,金還來沒有回來,城裡卻出了兩件大事。天底下最窮最懶最最最沒用的江小湖居然娶了個老婆,一個從天上掉下來的、如花似玉的老婆!模樣好,武功好,還是江家世交蘭家的大小姐,有人私下打聽,其閨名叫蘭心月。其實江小湖那小子運氣向來不錯,女人緣也很好,撿個漂亮老婆原本沒啥稀奇,但此事依舊使得全城人心振奮,因為這位漂亮老婆竟是隻母老虎,不到兩天工夫,江小湖就被修理得服服帖帖,鼻青臉腫,再不敢上妓院找相好。不過這位蘭大小姐和江小湖倒是有一樣共同的志趣,賭錢。這消息也是剛剛才傳出來的,不同的是,江小湖賭錢的後果是經常欠債,被人丢出來,偏偏他老婆手氣奇好,聽說自今日午時起,小夫妻兩人就進了秋風堂,老婆推莊,丈夫作陪,一直賭到現在天快黑了還沒出來,據放出的可靠消息,二人已吓走了近六十位客人。另一件大事,則是新晴樓的頭牌晴思姑娘。時已黃昏,河上花船來去,映着水光分外美麗,岸上很是熱鬧,人群黑壓壓一片,無數眼睛都盯着河上的某隻花船,可惜那座船上此刻薄簾低垂,其中影影綽綽,根本看不清艙裡是些什麼人,偶有丫鬟進出,外面是兩個撐船的婆子。一名錦衣公子緩步行來,旁邊陪着個瘦瘦高高的藍衣人,身後還跟着兩個錦衣護衛。公子看河上:&ldo;江南水多,夜色果然要比我們那邊好,怪不得晚上這麼多人。&rdo;劉白忙道:&ldo;往常也不見這麼多,近日才多起來的,想必都是來看晴思姑娘,她喜歡坐船遊河。&rdo;新晴樓的晴思姑娘不僅貌美,而且琴棋書畫無所不能,才學淵博,善解人意,禀性溫柔,但凡與她談論過的客人,無不敬服,然而這位姑娘眼高于頂,從未有客人在她房間留宿過,有富商曾以千金相求,最終也被拒之門外。公子想起來,笑:&ldo;倒聽說過她,女人美貌才學兼備,自然驕傲,煙花之地有這種清倌人也不足為奇。&rdo;劉白搖頭:&ldo;并非她才學出奇,奇就奇在,據說每位客人見她之前,都要撸起雙手袖子讓小丫鬟查看,然後方能成為入幕之賓,與她談論。&rdo;公子奇怪:&ldo;莫非這就是她的癖好?&rdo;劉白笑:&ldo;也曾有客人戲言問過,她也不生氣,一笑了之。&rdo;公子有了興趣:&ldo;這女人倒有些意思,難怪許多人想要會她,不知來曆如何?&rdo;劉白搖頭:&ldo;不過是個煙花女子,誰會去打聽這些。&rdo;公子若有所思。劉白試探:&ldo;公子可是想……&rdo;話未說完,就聽公子輕哼了聲:&ldo;小丫頭!&rdo;擡眼,一個黑袍黑披風的小人兒跛着腳,正借着夜色的掩護,沿着牆根一蹦一跳地迎面過來,忽然瞥見公子,立即低了頭,轉身就要跑。一隻腳上穿着黑底描金靴,做工精緻,且又小巧輕便,然而那另一隻腳卻在拼命往後縮,雖然有衣擺掩飾,還是很容易就讓人發現,那腳上并沒穿靴子,隻露出如雪白襪。邱靈靈坐在椅子上,燈光裡臉紅紅的,不時拿眼睛悄悄瞟他。公子神色淡淡的,不說話。劉白不敢多看,退至門口。邱靈靈輕聲:&ldo;你别生氣,那天我不是故意的啊,我看見了……&rdo;頭漸漸垂了下去,她沒再往下說。堂堂易家三公子被個小丫頭丢在大街上,公子看了她半日,終于還是輕歎一聲,誰會讓小丫頭有那麼大反應,還用問麼?&ldo;鞋呢?&rdo;邱靈靈含糊:&ldo;輸了。&rdo;公子忍笑:&ldo;在秋風堂賭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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