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木愣着,任由對方摟過了他的肩。賀霖大約是試圖将溫度傳遞給他,左手反手攥緊,拇指不住摩挲着他的手背,中指上因寫字産生的薄繭磨蹭着手心。然而,他的語氣卻沒被注入溫度,反倒沉了下來,更加冰冷:“是生病走的。”賀霖不明白這句話背後隐蓋的深意,但無論如何,他知道自己該給予安撫。“很快就過去”、“爺爺看到你這樣會傷心”,諸如此類口頭安慰他能想到很多,卻一句都沒能說出口。于是肩上的手移到對方腦後,将他按在了自己肩膀上。他隻能成為他的依靠。江予埋沒了整張臉,低喃:“是我的錯。”賀霖在他耳旁輕聲說:“不是。”江予卻像是魔怔了,一遍又一遍重複着:“是我的錯,是我。”是他的不了解害的。但凡當時他沒有被敷衍過去,花些力氣多問一句,就能知道爺爺去世的原因,也不會在這重來之時任由命運擺布,無力回天。他曾有過挽回的機會,即使隻是微小的可能性,他也曾有機會更改命運。但一切都已成虛妄,此時的追悔莫及都成了無用功。他隻能恨自己。在父母面前,他憋着,忍着,可此時此刻,終于有了人來安撫他,支撐他,給予他依靠。承受不住,他終于嚎啕出聲。懷中人哆嗦着,賀霖拍着他的後背,一下,一下,似在安撫啼哭的新生兒。賀霖轉念又一想,誰說不是呢。此時此刻,他們都同樣軟弱。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弱,江予終于從那肩膀上撤離,他抹淨眼淚,突然覺得有些狼狽與尴尬,别過臉不願去看賀霖。賀霖把他膝上擱着的面包拿過來,拆了包裝,遞到他面前,說:“都沒吃東西呢,先把面包吃了,别等待會兒餓出病了,乖。”江予就着他的手,終于咬了一小口,細嚼慢咽,又轉過視線看他。“謝謝。”他說。哭過的雙眼依舊微紅,賀霖伸出手,拭去對方臉頰上殘留的淚漬,拇指撫過眼眉之間,對他說:“我們之間還謝什麼啊。以後要是又累了,想哭了,就來找我靠一會兒。”江予點頭,從他手中接過面包大口啃着,聽他繼續碎碎念:“平時不是挺懶的嘛,就别去胡思亂想了。懶得動彈就不動,還有我牽着你走。”面包有些幹澀,又啃了太大一塊,江予蓦地覺得有些難以下咽。半晌,他才應出了一聲:“嗯。”三日後,江爺爺火化,落葬。陵園是新整頓過的,四周多種植了些樹苗,就是與天井裡的那些花草比起來,依舊有所不及。見到了一片并排的墓碑,江予回想起,真正的自己仍然躺在醫院。有一瞬間,他環顧四周,看着周圍墓碑上陌生、卻又各自承載了一段人生的名。視線移到墓碑上方的照片上,他想到自己不愛拍照,求職時用的照片也不知還有沒有留底,到時候要是想貼張正經照片,說不定還得從畢業照裡裁下來,不如幹脆自己找個時間再去拍一張,放在電腦備份。可心念一轉,他無聲一哂,心道還是算了,拍完後該怎麼說?“我之後就快要死了,以後我的碑上就用這張照片吧”?指不定要把父母吓死。他凝望着在爺爺墓前整理清掃着的兩人,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他們。也許要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了。但如果可以,他不想死。黑紗配紅布戴了一周,就這麼跨入了深秋。葬禮之後,大家各自回到了按部就班的生活,一樓的廚房裡油煙照常升起,隻是莫名空蕩了許多。自那天思及走馬燈的事後,江予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既然他身處人瀕死時所見的走馬燈,那就說明在走完他所經曆過的一生後,他的人生是不是也就結束了?并且,據他所了解,這走馬燈照理說是人生前的回憶,那是會一塵不變,還是說,他得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能夠重來一次?“江予?”一聲輕喚将他從思考中拉回。他轉頭看向對方。正是糖炒栗子最好的時節,尤其是家附近地鐵站門口的臨時小攤,他們出車站時恰好又逢一鍋新出爐,飄香四溢,賀霖二話不說就買了一大袋。江予照常懶得自己剝,這會兒一個接一個從賀霖手中接過剝好的栗子肉,樂得當甩手掌櫃。手上動作一點都不影響賀霖動嘴皮子,他問:“你最近怎麼總是出神。”江予眨了眨眼,咬着栗子含糊道:“有嗎?”賀霖瞥他一眼,但笑不語,似是在反問:你說呢?江予收回視線,心想最近這走馬燈的事的确是分去了他太多心緒,連這段時間的小測分數都有明顯下滑,老師以為是他爺爺去世的原因,還曾在課後找他聊過一次,關于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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