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不行。”許宜行那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這是什麼地方?妓院啊,哪裡有在妓院待産的?而且這地方離京城太近了,總覺得随時會有京中的人查過來。
“趁着我現在月份小,咱們趕緊去北境,然後在那邊找個靠譜的地方生孩子,這多好。”
影五掃了一眼她的肚子:“三個月?”
“四個月了。”許宜行微歎,就這還是人家土匪家的半吊子郎中給她查出來的,自己忽然嘔吐不止,那老大以為自己誤食了什麼東西生怕自己死了,結果竟是有孕了。這一下可給許宜行吓個不輕,之前幹重活也沒個保養,居然沒傷到孩子,真是萬幸,也正因知道懷孕,才更堅定了她逃離匪窩的決心。
“四個月?那為何之前在府裡沒發現?您自己沒感覺嗎?”
“這是那郎中說的,月份小的女人也可能來葵水,之前一直都有就是少了點,我根本沒當回事,出來之後在土匪窩吃不好睡不好,更沒心思理會了。”許宜行說完都感歎自己心真大,當然這孩子命更大。
“那我們若要北上,就得找一種既不傷胎兒,也不能被人認出的法子了。”影五面露愁容,易容倒是不難,難的是怎麼保着主子和小主子無事。
“對。其實我已經有主意了,不過你先去一趟我之前落腳的村子吧,我的銀票文書還在那裡。”
“在山上?”影五疑惑,按理說官兵都上山剿過匪了,那幾戶人家的痕迹肯定也被搜過了,怎麼會沒找到呢?“不妥,皇帝必然想到了您是帶着銀票走的,那些銀票就算找回來也不能去用,還容易被人盯上。既然您藏的地方隐蔽,不如就讓它放那吧。”
“可是那可是一萬兩銀票啊!”許宜行心口滴血,這些都是自己三年來一點點攢出來的私房,是司文和路安遠都查不到的銀錢,就這麼扔了?
“主子應當明白什麼叫身外之物,再說屬下這裡有清白可用的銀錢,何必冒險?”
“哼。”許宜行輕哼一聲表示抗議,我的錢很清白好嘛!“那行吧,可是萬一日後被人翻出來當成線索,這就不怪我了。”
“這。。。倒也是,那您告訴我地方在哪裡,我去毀掉。”
“在小溪鎮前二十裡的山上,陽面山坡,從低往高第一戶人家,籬笆是竹的,我藏在了她家豬圈石槽底下,用我出府的丫鬟服包着。”
“好,等我回來再做打算。”影五說完并未離開,而是意味深長的看着她。
“我不跑花魁姐姐,我這身無分文,還等着你養活呢。”許宜行說完,影五這才離開。心中石頭一落地,許宜行和衣而睡,嘴角都帶着自由的笑容。
影五去了許久,竟是一直到次日天快亮才回來,臉上帶着凝重的殺氣。
妓院夜半春聲四起,雖然隔着門隔着牆隔着窗,但許宜行後半夜還是睡得很不安穩,聽見這聲音立刻驚醒:“如何,找到了嗎?”
“我們得趕緊走,沒找到您說的東西,估計要麼是讓那些土匪搜出來了,要麼讓别人撿漏了。恐怕不妙,您說的是什麼辦法?”
許宜行一驚,心想自己這運氣果然全用在土匪窩保命了,這怎麼錢還真丢了?于是趕緊向影五說出自己的計劃,影五越聽眉頭皺的越厲害,眯了至少十次眼,這才又換了男裝出去準備去了。
五月的晨光雖不炎熱,但卻刺眼。就在往北境必經之路的冀州城門下,一行隊伍緩緩通過。查到這人時,守城官卻難得的捂了捂鼻子,滿臉的晦氣。
中年男人不敢得罪,遞上文書之後用老實膽怯的聲音講道:“官官爺,草民的女兒不幸過世,草民民想帶她回鄉安置,您,您行個方便。。。”說罷遞上一角碎銀子。
那官兵雖嫌棄無比,收了銀子卻在心裡大罵窮鬼,臉上也全是不耐煩:“家鄉何處?”
“苗州,北境。”中年男人低下頭,他本就有些駝背,這麼一低頭更加窩囊了。
軍官大手一揮,指着他背後車上拉着的大黑棺材:“開棺檢查!”
“使不得使不得官爺,使不得!”中年男子似是心急,一下子撲上去,卻被毫不留情的鉗住雙手動彈不得,隻能嗚啊啊的急的大哭大叫,被守城官一瞪又不敢哭了。
兩個士兵很快掀開棺材,瞬間一股臭味彌漫開來,驚的排隊的人都紛紛後退,遠離這車。
士兵往棺内一看,确實是一女子,臉色青白,口角眼角處已經開始腐爛,而且看樣子腹部微鼓,還是個孕婦。而且臉色雖白,但明顯看出來有些蠟黃,并不細膩,手指有幹活留下的細小傷痕,應當不是他們找的貴人。
于是拿刀把敲了敲棺材底,又檢查了一下車底,這才大聲報告:“沒有問題,也沒有夾帶!”
官軍捂着鼻子,又一揮手:“放行!”
中年男人得了令,一下子從地上坐起,趕緊作着揖出城去了。
一直離城遠去直到再也沒人看見,他才往棺材縫隙裡塞了個油紙包進去。這種戲碼已經是這個月他第四次演了,簡直就是爐火純青、以假亂真,現在看來主子還真是個有主意的,這種招數也能想到。
許宜行舒服的躺在“棺材”裡,于她而言這棺材既是床也是家,鋪了三層軟墊,惬意極了,而且不用走路,每日白天躺着,晚上出來活動,還真就跟鬼一樣晝伏夜出了。
嚼了一口這桂花糕她便放棄了,方才她在城裡聞見這味道差點饞哭,不顧着被發現的風險輕輕敲了棺材壁讓影五買來的,誰知這麼難吃。當然她也能想來影五一臉緊張的聽自己敲卻隻是為了買塊點心,估計臉能黑的像這棺材一樣。
“影五,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野郊無人,她說話也沒什麼避諱。
“什麼?”
“那窩土匪還沒除掉,那些百姓都是無辜的。”許宜行那日走得急,忘了處理後事,一想到人家大娘為了自己做的掩護,她倒有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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