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柳老爹院子裡又聚了一群人,顧晚腳步極其不願的走過去,見是鎮上的官媒吳媒婆。衆人瞧見她來了,衣物紛紛趕緊讓步。
“顧小哥你可來了”
“顧小夫子,可把你盼來了”
“那鄭屠戶請了人來了,你快說說”
“這等臉皮,萬不能讓音兒嫁了去”
衆人七嘴八舌,顧晚也聽了個大概,原來這鄭屠戶回去并沒有死心,想着交稅的日子眼瞅着要到了,這柳家定然是沒有閑錢的,自己何不雪中送炭,再找人去說道一下,還怕那柳音兒跑了?
于是他花重金請了縣衙的官媒來說親,這吳婆子也是個貪财的,想着這農戶家小門小戶,糊弄一下就過了,于是就尋了過來。
誰知道這柳家小娘子是個軟硬不吃的,好說歹說都不同意,原來是心裡有了情郎。看這小郎君長的俊俏,不由計上心來。
“喲,小公子看你相貌堂堂,不如跟我去鎮上,這鎮上劉員外的千金貌美如花,這幾日正在招親,十裡八村的相了幾個都沒你這相貌。看你文質彬彬定是能應了的,這劉員外可說了,隻要夫家可靠,百兩嫁妝不在話下呢”
人群忽然靜了,乖乖,一百兩啊,誰不知道劉員外是鎮上的大戶,要是跟他攀了親,還不樂死。想來這顧小哥是個讀書人,卻也不見得就能禁得住誘惑。
柳音兒隻覺擡不起頭來,自己是分文拿不出的,想來那大小姐也貌美,她怕是不用比就輸了。
顧晚腳下顫了顫,拳頭也忍不住握緊又松開,心裡卻惱怒的直發抖,她這是招誰了惹誰了啊,不能管堅決不能管。
“各位,在下隻是送柳楊歸家,這便走了”說完,顧晚唯恐避之不及的轉身就走了。
衆人瞠目結舌,見她快步走遠
“這就,這就走了”
“這顧小哥也太不是男人了”
“就是,怎麼這般膽小,原以為她有點氣魄呢”
人群又議論起來,這可喜了吳婆子,本想利誘一下那小子,沒想到是這麼沒用的,真是空長了一副好皮囊。
“柳家姑娘啊,你看這小情郎這般薄情寡義,你又何苦念她呢,依我說啊,還是那鄭郎君可靠,嫁給他保管你吃穿不愁,餐餐有肉。而且啊,這鄭郎君說了,隻要今日你點了頭,他願意奉上出十兩紋銀下聘呢”
衆人聽了不禁心裡罵一聲好不要臉的屠戶,明明是那日拿了顧小哥的銀子,這簡直是空手套白狼啊。可是一想起顧小哥方才那樣子,卻也無話可說。
“我不嫁”柳音兒定定的望着顧晚遠去的方向,隻是那人早已沒了影子。
“小娘子,你如今老爹病着,家裡有沒有進項,恐怕到時候稅都交不上吧,你若是不答應,到時候可是要受牢獄之災,你那老爹怕是還沒進去就熬不過去了。我勸你還是應下吧,這鄭郎君樣貌是沒你那小情郎俊俏,可那俊俏有何用,能當飯吃嗎?你就聽嬸子的吧,嬸子不會害你的”
這吳婆子本以為這等貧寒人家三言兩語就能誘得她答應,誰知道竟是這麼費工夫的主,怪不得那殺千刀的屠戶舍得花錢請她過來。
人群聽到這,也說不出話來了,今年收成不好,家家都捉襟見肘的,還要操心這賦稅,誰又有閑工夫幫襯别人啊。
看來這柳家姑娘是要嫁了,可惜了一副好模樣,和那顧小哥倒像是一對兒,可禁不住人家不願啊。看來這事是八九不離十了,看到差不多大家也就散了,畢竟家裡都還要忙呢。
柳音兒仿似聽不到人說話,隻呆呆的望着顧晚家的方向,心底已是布滿死灰,她一個女子還有什麼法子,還能有什麼法子呢?想着眼淚就無聲的流下來。
吳婆子隻當事要成了,連忙說“這鄭郎君念你心切,你若是應了,聘禮明日就送到,這幾日就挑個黃道吉日把喜事辦了,他好歹也能幫你收拾收拾田地,你就放心的嫁吧”
想來那小夫子也幹不得農活,自家這般境地,以後怕是也全靠自己照料。哪怕那人願娶,也不過是兩廂連累吧。
還不如就嫁了那屠戶,得了聘禮還了她,自己左右過不好了,隻盼着那屠戶能善待爹爹和柳楊。柳音兒這樣想着,答應的話就在喉邊,嘴卻似萬斤重,張不開來,心底那絲不甘無處安放。
“我,我明日再給你信罷”柳音兒忍不住再拖一天,萬一老天眷顧呢,萬一,萬一能尋到别的法子呢,萬一有意外呢。
卻說顧晚逃命似的匆匆往家裡走去,走到路口轉了個彎,腳步卻再也邁不動了,腦子裡閃過那柳音兒挂着淚痕的臉,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狠了狠心低下頭往前走,才邁出幾步就急急調轉方向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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