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帝搖了搖頭:“如此看來,你倒真和她是情深意切。那她回來,想必也是為了保你吧。”翟琛掩在袖下的拳頭捏的緊了些,聲音卻隻是稍有波瀾:“她回來之事,兒臣事先并不知情,也絕無可能贊同。而她回來是不是為保兒臣,兒臣亦不知曉。”敬帝冷哼一聲:“哼,當初朕審她,她可無論如何都不肯認與你之情,這不是保你是什麼?這般誓死袒護,現在想來倒也感人,可是你們……琛王你是真糊塗,天下這般多德才兼備的佳人,勝過翟羽之貌的必也不少,你卻偏偏!不過你既然如此回來,又至今沒為翟羽求情,想必是想明白了。”翟琛又維持着原本姿勢,低頭斂眸,沉默不答。敬帝神色冷冽了些,又道:“自古欲成大業者,哪裡可有什麼私情能講?翟羽之事,朕隻當你糊塗,不會罪及于你,但你要想明白,該割舍的,必須要毫無留戀地割舍!這一路上,你想必也聽到流言蜚語是多麼難聽,這都是為你多年不娶的緣故,身邊沒個貼心之人照顧,難免也會一時想偏了去。朕近日會緊着替你尋一門當戶對的良緣,你是該趕快娶王妃了,以後若是恪承大統,也當有個皇後。”翟琛依舊不言。“朕這也是為你好!”敬帝見他不言不語便是心急,就又提高了聲音,“若朕非誠心,大可讓你繼續鳏寡之身,看流言怎麼毀了你!”“父皇苦心,兒臣省的。”翟琛終于是應了一聲。“這便對了,”敬帝松了口氣一般,“那京中名門閨秀可有你中意的?”“但憑父皇做主。”翟琛此話,說的平靜,不過略顯低沉。“嗯,想你之前也沒在此事上用心,朕會替你留意,”敬帝咳了兩聲,又緩緩說了句,“朕龍體不适,你身為唯一皇子,明天起便入宮來侍疾吧,用孝心彰表天下,你是堪繼大位的。”翟琛又應,“是。”又過了半晌,待高敬隔着門提醒敬帝太醫來了的時候,敬帝才又開口:“朕圈禁了翟羽,并不許任何人探視。待決定你繼位之日,朕會賜死于她。你應該知曉其中輕重。”翟琛靜了一會,才又是那一個,“是。”敬帝該說的也說完了,便揮了揮手,“朕今日乏了,你一路車馬辛苦,也先回去歇着吧。”翟琛又應了聲,才退了出來。外面初秋陽光之下,展手一看,掌心紅痕一片。∞∞∞∞∞∞∞∞∞∞∞∞∞∞∞∞∞∞∞∞∞∞∞∞∞∞∞∞∞∞他在宮前站了一會兒,才提步而行,随他進宮的安平慌忙跟上,一路竟見他往東宮方向而去,而當見到東宮就在眼前,安平終是忍不住勸阻:“王爺,前面可是東宮了!”翟琛仿佛沒有聽見,直直往前走,一直走到守衛森嚴大門緊閉的東宮之前,他才冷冷對安平說,“去我昔日所住之地将我的笛子取來。”“王爺是想奏笛?安平從未聽過王爺奏笛,也不知王爺宮中所住何處。而且王爺連笛子都留在了宮裡,想必也久未奏過……王爺今天更必定是累了,咱們還是回去……”安平絮絮叨叨說到這裡,終于得到了翟琛的一個森寒眼神作為回應。這個眼神倒是清楚明白,那便是——你若再多說一個字,便讓你下半輩子都說不了話。安平慌忙捂嘴,汗流浃背地溜走了,挨着打聽過去之前翟琛住在何處。心中暗自禱告父親會原諒他的沒氣節,他實在是怕死啊……∞∞∞∞∞∞∞∞∞∞∞∞∞∞∞∞∞∞∞∞∞∞∞∞∞∞∞∞∞∞被圈禁已經一個多月,翟羽的肩傷也好的七七八八,近日她找伺候她的孫嬷嬷從之前秦丹的房内尋來了幾本佛經,每日抄寫,來打發大片大片不知該做什麼的時間。雖然圈禁,但敬帝倒也不算特别苛刻,至少日常最基本的供給是一樣不缺,飯菜簡陋也不是無法入口,甚至還從秦府選來了秦丹之前的乳母孫嬷嬷入宮來伺候她,孫嬷嬷憐惜秦丹,對她自然也是極好的。當年也算是顯赫的秦家是徹底倒了,不過也虧秦相不是毫無自覺,自秦丹一死,便早早辭官告老還鄉。敬帝不願将翟羽一事張揚出去,也沒法尋到秦家半分錯處。聽孫嬷嬷說,秦家目前日子雖不如以前那般處處過的鋪張奢華,但也是平平淡淡很好過的,翟羽也算安了心。畢竟雖然秦相因貪欲而拆散了她爹娘,之後待秦丹更是苛刻,卻也罪不至滿門被屠門。這天孫嬷嬷正進屋來給翟羽送水,眼見她依舊埋首桌前一動不動地抄經,便歎了一聲,這般年華的美麗女孩,卻要這樣打發了一生,讓她如何不心疼。幾步走過去,勸了勸:“丫頭,該歇會兒了,日日盯着這字比蒼蠅還小還密的經書,眼睛得壞了。”翟羽笑着搖了搖頭,“嬷嬷您當年刺繡還不是壞了眼睛?我看啊,這抄經可不比刺繡費眼。”“那哪能比?女孩子是得多做做女紅的……”似是意識到自己失言,孫嬷嬷忙給她斟了杯涼掉的白水給她遞過去。“是啊是啊,其實我倒是對女紅感了興趣,”翟羽倒不以為意,“要不嬷嬷依舊去娘的房裡替我尋些絲線布料來教我吧!也省的我一天到晚抄經惹你煩心。”孫嬷嬷本是想拒絕,但看着翟羽那一雙清澈動人的眼睛,哪裡狠得下心,便戳了戳她,“你一天到晚尋些點子來折磨老奴,罷了,老奴待會兒便去尋來教你。”翟羽笑的更開心了,抱住孫嬷嬷就道,“我就知道嬷嬷待我最好,是我不乖,拖累嬷嬷。”閉上眼,她心裡是極愧疚的。自己遲早要死,不知道敬帝處死自己前,卻會不會滅了孫嬷嬷的口,她的孫兒比自己還小上兩歲……看,敬帝就是會尋些親近之人來威脅于她。她一心軟,不舍自盡,便隻能拖累翟琛了。不過,料定他也不會為自己做什麼的,最多心裡多幾分難過和膈應,那又算什麼?讓她自私一下,就當做讓他将之前欠她的還她些許吧……孫嬷嬷看着她緊閉雙眼的愁思模樣,其實什麼也明白,撫了撫她頭發,“沒事,當年夫人對老奴有救命之恩,這條老命白賺了這麼些年,今天還給小小姐,倒也是該的……”她隻是希望翟羽能更快樂一些,但這事卻找不到話來勸了。正在這間隙,卻聞笛聲響起,隻是原本該明亮清越的音色,此時卻低低如訴,哀哀如慕,直吹的人想要落淚。孫嬷嬷聽得不由怔住,半晌後嘟囔一句,“這曲子倒好聽,不知是誰吹的?”翟羽聽言,也稍稍回神,微微一笑,“嬷嬷可知,之前宮中哪位皇子最擅吹笛?”孫嬷嬷一笑,“老奴哪裡知道宮中之事?隻是知道以前的七皇子珏王最為風雅,擅長音律,可是他?”翟羽搖頭,“七叔獨愛箫,要論這笛子,宮中倒是少聽到的,我也隻是在他房中見過一次,當時還是十分好奇……”“他?是誰?”孫嬷嬷好奇。“琛王。”翟羽笑意又生動半分。“啊?他?”“是啊,難想到吧,”翟羽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不過其實我之前也無緣聽過,隻是有聽到宮人閑話,以前琛王善笛,但被皇上批他即使是喜歡一樣樂器,也是件難登大雅之堂的草莽之樂。其實分明是皇上偏心,既不喜歡琛王的人,當然看不慣他喜歡的樂器。但那之後,宮中再沒聽到琛王的笛聲了。”“唉,這可讓人怎麼說,”孫嬷嬷歎了聲,又說,“可這笛音是真真動人,老奴一把年紀都聽得動容……丫頭可知道這曲子的名字?”“當然知道,”翟羽颔首,“這曲子叫《彼岸三生》。”“彼岸?三生?聽上去可不祥……”孫嬷嬷遲疑。“是不祥,本是悼亡之曲,因今生無緣,便隻能相約下一世……”翟羽終是一點點收了笑,眉間也微微蹙起,“咫尺天涯,死生之差,越不過忘川河畔彼岸花。”孫嬷嬷聽的悲傷,又是不忿,“他怎麼平白來吹這曲子,惹人難過!”翟羽聽罷,倒又低眸笑了,“也許,他隻是想告訴我,他安然回來了。”“這……”“嬷嬷不信我?”翟羽擡頭,沖她嬌俏地眨眨眼,“這首曲子,在我和他之間是獨有的默契,他不奏這曲,誰知道是誰啊。”“原來是這樣啊。”孫嬷嬷點點頭,便信了,又靜靜凝聽許久,見笛音往往複複無停意,更見翟羽的目光遠遠落在了博古架邊的琴台上,便問,“小小姐可是要奏一曲回應他?”翟羽怔了怔,回過神後,唇邊又勾出一個淺笑,複又執起筆,蘸了些半幹的墨水,繼續抄寫佛經,平平淡淡說了一句,“我左手都廢了,還彈哪門子琴呢?由他去吧。”:羽逝說是不在意,但那入夜才停的笛聲,聲聲吹斷翟羽心魂。他這般慨然在宮裡展示對她的情意,是護她的命;她卻不敢稍作回應,怕拖累了他。死生契闊,她不敢與子成說。那便幹脆,将此一曲,以作送别,她知道他安好,便已足矣。輾轉反側,終是難眠,翟羽便幹脆起來,點燃一盞孤燈,磨好墨,鋪開一頁宣紙,将心情點滴,記錄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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