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家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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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這勢頭，至多還有半個月，大湖就會封凍了。一路上都沒有見到紅花樹，但似乎有意外驚喜，遠處燈火憧憧，好像是一片村落。肥唐說了句：&ldo;膽兒挺肥啊，東哥，我們這一路，真是難得能住地上呢。&rdo;也是，荒村也好，紅花樹也好，都是在地下的，小揚州例外，那是因為人家是市集，配置不同，但最後還是被萋娘糙一鍋端了‐‐這麼一想，就覺得住在地上，還真是挺不踏實的。車子在村口停下。一下車，冷風迎面，肥唐打了個哆嗦，忽然意識到什麼，一股涼氣從腳心直沖而上。這村子，家家戶戶亮燈，可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呢？黑石城幾個人朝村裡走了幾步。是沒人，但門都開着，燈都亮着，地上掃得幹幹淨淨，桌上抹得油光水滑，好多都已經上菜了，出奇豐盛：炖肘子、老雞湯、獅子頭、蔥爆羊ròu。熱氣袅袅，香是香得要命，肥唐忍不住咽口水：進關以來，簡直跟茹素的和尚沒兩樣，ròu都是論絲見的，眼前這架勢，簡直感動中國啊。昌東很快發現這村子還有奇怪的地方。有些屋子半截已經沉在地下，有些地面隻露個屋頂，又有一截木樓梯，突兀地升往半空，雞圈裡沒雞，豬圈裡沒豬，狗食盆尚在，卻四下找不着狗。有點像海上的幽靈船，一切都在運行，唯獨不見活的東西。昌東止步，過了會往後退：&ldo;走吧，别動這兒的東西，碰都别碰。&rdo;重新上車，調轉車頭，肥唐有點唏噓：&ldo;那個菜，可真香啊。&rdo;昌東回了句：&ldo;想吃就去吃，我們在這等你。&rdo;肥唐脖子一縮，不說話了：打量他傻呢，他才不吃呢。高深說：&ldo;我小時候，我爺給我講過不少這樣的故事，行人趕路，遇到沒人但有酒有菜有财的屋子，千萬别貪裡頭任何東西，但凡吃一口拿一點，你都脫不了身了。&rdo;丁柳鼻子裡嗤一聲：&ldo;這我也知道，但這村子，一看就怪裡怪氣的，如果說是個陷阱，誰會上當啊，想騙人，也得把戲法做周全了啊。&rdo;昌東說：&ldo;這可未必。&rdo;&ldo;什麼意思？&rdo;昌東擡手指了指湖盡頭處沉得隻剩邊沿一線紅的夕陽：&ldo;天還沒全黑呢，上妝上戲都得有個準備時間，你怎麼知道天黑了之後，那村子是個什麼模樣？&rdo;也許隻是到達的時間問題，到得再早一點，是荒糙孤村，到得再遲一點，是燈火輝煌。而他們到的時候，正是畫皮未滿半面妝。丁柳讓他說得心頭發寒，拿起望遠鏡，時不時回望，肥唐也有點忐忑，跪趴在後座上，胳膊伸得老長，往後車廂裡探，終于把鎮山河給拎了出來。他把鎮山河遞給高深：&ldo;你有經驗，你看看，怎麼讓它快點醒，能不能掐個人中……還是雞中什麼的……&rdo;上次它被吓暈了，這次它被熏暈了，一個驅邪的大公雞，這麼身嬌體弱合适嗎？高深真是哭笑不得，他哪來的&ldo;經驗&rdo;，也就是有個神神叨叨的爺爺罷了。但難得被同行的夥伴要求着做點事，他挺珍惜這機會，默默接過來，拽捏了一會之後見鎮山河沒反應，于是欠起身子，到後車廂裡找工具。過了一會，丁柳忽然大叫：&ldo;我靠，那個屋頂高了，屋頂在往上動了哎東哥。&rdo;昌東說：&ldo;我得開車，你描述一下。&rdo;丁柳描述不來，索性把望遠鏡塞給葉流西，葉流西抓住防撞杆，身子從車窗裡探出去，昌東盡量避開地上的坑窪颠簸，防她撞到。葉流西說：&ldo;剛剛我們看，還都是一片平房，現在高高低低的，最高的有三層，都是土裡竄長起來的，那個樓梯……那個樓梯是連通兩幢房子的，從一幢的二樓通到另一幢的三樓，樓梯上……&rdo;她愣了一下，坐回座位之後，才把話說全：&ldo;樓梯上，剛走過一個人。&rdo;肥唐身上汗毛都豎起來了：哪來的人啊，剛剛那村子裡，可是半點聲息都沒有啊……正想說什麼，車裡忽然&ldo;咣&rdo;一聲。聲響之大，連昌東都吓了一跳，下意識踩了刹車。所有人都回頭看高深。高深舉着不鏽鋼的湯勺，有點不知所措，一張臉漲得通紅，連耳根都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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