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出興華苑,太子就一路倒着苦水:“我讓你四更天過來,這都馬上五更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在那地方多待一刻都折壽……”長青一邊跟在太子身後,一邊給他整理衣物發冠,等回到長毓殿時,太子一身朝服整齊,發冠也一絲不苟起來。連鏡子都不用照,太子讓小太監伺候了洗漱,長青又上前給他整理了一下衣物,太子瞧他低眉順眼的樣子,玩心起來,擡手捏住他的下巴,“長青,你怎麼就不是個姑娘家呢。”“殿下,再遲就趕不上早朝了。”長青淡淡道。太子就笑了,他本來不大喜歡用太監,覺得都太圓滑,不值得信任,也就這個不喜不怒不吭氣的招了他的眼,還時常覺得投緣。轉過内殿,早就侍從上齊早膳,太子一早起來胃口不大,喝了幾口粥就放下了,把禦膳房端來的一碟白玉小籠包推給長青,道:“賞你的,太子妃那邊你擔着點,要是實在逼得緊,我把侍墨給你。”長青低眉順眼,“殿下忘了,前天您剛收了侍墨姑娘做通房。”太子想了想,“那就凝雪吧,凝雪性子好,長得也不算難看。”“殿下忘了,一個月前您幸了凝雪姑娘。”太子輕咳幾聲,想了想,拍拍長青的肩膀,認真的問道:“東宮裡除了興華苑,長得稍微周正點的丫頭,還有我沒幸過的嗎?”長青也認真的想了想,十分誠實道:“回殿下,沒有。”幾個小太監都忍不住笑了,太子抹了把臉,道:“沒事,你要把眼光放長遠點,千萬不要從了那個惡婆娘。”長青抿着嘴笑了,微微的點了一下頭,黑沉的眸子裡仿佛帶着光亮,太子愣了一下,總覺得長青笑起來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李湛英昨天一天沒得空,也就是早朝的時候才有時間出來,瞧着東宮在忙掃雪,他就沒進去,賞了個小太監,讓人把長青叫出來。東宮原先有個走廊通往承乾殿,後來開了路,這走廊又彎彎繞繞的,也就漸漸荒涼下來,李湛英抱着個暖爐還嫌冷,迎面瞧着自家幹兒子穿着主子跟前伺候的鴉青色麒麟服,腰線都勒出來了,顯然裡面連個襯的棉衣都沒有。李湛英擰眉道:“穿這麼少?”長青對着李湛英行了一禮,起身後才道:“沒事,一早上忙,穿得多的不方便,而且也不算冷。”“霜前冷,雪後寒,現在仗着年輕硬抗,到老你就知道苦喽。”李湛英把暖爐給長青,自己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長青笑了笑,接過暖爐,才道:“義父急着找我來,可是有什麼事情交代?”李湛英道:“聽說最近太子妃要把身邊的丫頭給你,太子可說了什麼?”“自然是不讓的,”長青道:“太子妃想在太子身邊安插人,連迂回都不肯,太子有些不樂意,讓我留意着找個對食敷衍過去。”李湛英道:“你自己是怎麼想的?心裡有人沒有?”長青頓了頓,道:“義父,我不想找對食。”對食是太監和宮女搭夥過日子,前朝忌諱這事,經常有因為對食被生生打死的,本朝不忌諱這個,但是大部分的宮女到了年紀就會被放歸,回了鄉男人多的是,所以大多數宮女都是瞧不上太監的。李湛英年輕時也和長青一樣,覺得沒意思,看着手底下人一個個找了對食,甚至覺出幾分厭惡來,覺得那些宮女無非就是寂寞了想找個人,又或者是有個對食使喚起來方便,他甚至還見過私下裡談了好幾個對食,借此得來許多銀錢的。等後來真遇上對的人,才覺得從前的自己可笑。說是這麼說,他倒沒有勸的意思,越是沒了根的人越是癡,那些能掏的都掏了,到頭來還是一場空的,他見多了,所以倒也不強求,隻是把王容托他的事情略講了講,見長青微微有些沉思起來,他道:“不是大事,主子爺那邊我有計較,隻是讓你擔個名兒,你要是不願意,還有别的法子。我隻是想着正好你這邊要人,也是兩全其美了。”“如果真如義父所說,自然是好法子。”長青頓了頓,眸子微微擡起來,看向李湛英,道:“隻是,主子爺瞧上的人,太子未必瞧不上,若擔了我的名,她日後後悔起來,又怎麼說?”李湛英想了想,道:“畢竟是沒影的事,眼前先這麼着吧。”長青搖頭道:“還是先問清楚,我這裡可以拖延,真成了,這位姑娘在宮裡的時日,也不會有什麼盼頭了。”見他堅持,李湛英無法,隻得依他,不過還是哭笑不得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這當義父的要推你進火坑,年紀輕輕的,心思倒重。”長青由得他說,一邊聽,一邊眼眸略微彎了彎,李湛英就有些歎氣了,捏了捏他單薄的衣袖,語氣裡帶了幾分溫度:“一會兒你讓小松子去趟織造局,你這身衣服穿了有兩年了,也不知道換。”鴉青色的麒麟服用上等宮緞縫制,新制的在太陽底下能發亮,摸着也柔軟,長青身上這件已經磨掉了亮光,繡圖也黯淡,看着有幾分黑沉。長青笑了笑,眼裡帶上幾分溫柔之意,李湛英看得更想歎氣了,摸出一張泛黃的銀票來,塞到他手裡,見他推拒,隻道:“拿着,你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早跟你說,别人打點你,你拿着就是。誰說拿銀子一定要辦事?這點道理都不懂,早晚手底下人要跟你離心。”“多謝義父關心。”推拒不過李湛英,長青隻得把銀票收下,“太子平日的打賞不少,我想着再收太子妃的銀子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而且要是讓太子知道了,定是要惱的。”李湛英平日不大關心東宮的事,頗有幾分稀奇道:“那許良媛呢?太子寵了那麼久,竟是個蠢的不成?”長青就微微的笑了起來,黑沉的眸子都染上了亮光,他溫柔的說道:“很快就沒有許良媛了。”微微清冷的聲音碰撞在落雪的沙沙聲中,一陣寒風吹拂過去,幾分涼意蔓延而上雕着龍紋的白玉方柱,又淹沒在層層深雪之間。青黑的鞭痕被泡發,周遭已經爛得通紅,還破出許多小口,傷痕累累的手浸在冰冷的水裡,似乎還能摸到細碎的冰,寶兒隻覺得每搓一下衣服,都能隔着搓衣闆把手上的皮肉搓下來,好在她已經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做表面功夫,大部分的厚重衣服過一遍水就晾,隻有實在不幹淨的,才要洗上兩遍。靠着這一點小聰明,她總算把昨天的百十來袋衣服給混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運氣,那管事婆子抽查了幾件,全是她洗過的最幹淨的衣服,她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一大早起來,又是一個推車的衣裳等着洗。寶兒已經不想着去賄賂那個管事婆子了,前天和她一起來的素淨主子被欺負得實在受不了,給了那管事婆子好幾件首飾,沒想到那管事婆子收了東西不認賬,還把讓人把素淨主子的東西全翻了一遍,值錢的都拿走了。搓了一早上衣服,寶兒隻覺得腰和背都不是自己的了,她的手一開始疼,習慣了反而沒感覺了,隻是覺得累,這種累好像完全沒有盡頭似的,她剛來時覺得這裡的夥食不是人吃的,隻是待了一天,她隻恨自己搶不到。寶兒餓得頭發暈,手底下的動作也緩了幾分,然而一瞧見管事婆子大步走進來,她連忙打起精神,努力的搓着手底的衣服。藍底的布鞋在眼前停下,寶兒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擡起頭看向一臉陰沉的管事婆子,注意到她手裡抓着一大把布袋子,她咽了咽口水,“李監工……”管事婆子一把抓着寶兒的頭發把她拎起來,讓她看這些布袋子,“這些都是你經手的吧?你自己看看,這是洗過的衣服?啊!”寶兒被揪着頭發,疼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她連聲告饒道:“我重洗,我重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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