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腿……”孫福運正要惱,忽聽一陣歡呼,夾雜着凄厲的牛吽聲,哞叫聲低沉又響亮,像海嘯前的狂風。
“殺牛了?!”蒜仔睜大了眼,确定是牛哞,高興地拉扯孫福運:“又殺牛了殺牛了!!孫哥!有肉吃了!!”
孫福運吐了口唾沫:“吃吃吃!田都被沖沒了,你們現在就把牛都殺了,以後吃什麼!昨天沒吃夠嗎?餓了就要吃牛!怎麼,吃松菌和玉米糊委屈你們了?!”
“我們都多久沒吃肉了,真的沒吃飽……”蒜仔一改剛剛的畏畏縮縮,笑得滿臉紅光,不停地咽着口水,“再說,山神都不要我們了,現在不吃什麼時候吃啊……”
“滾滾滾!”孫福運煩了,還沒揮手,蒜仔就叫着“吃肉吃肉!”歡快地跑出屋,比兔子還快。
牛叫聲淹沒在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中,看來尕子還是沒攔住,不知道是怕又有人燒了他的家,還是怕被趕出鎮子,又或者真以為自己得罪了山神。
“現在怎麼辦?”孫福運氣惱地坐在地上。
邊庭和高瞻都是當兵的,幹體力活還行,動腦就不行了,蒜仔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除了聽出鎮上想吃尕子的牛和有人燒了婳娘的屋,什麼也沒聽懂。
孫福運卻是懂了。
自從醫療隊來到島上,就埋下了不安的種子,鎮上的人嘴上沒說,心裡都是不痛快的,後來邊庭三番五次進雨林,婳娘一直縱容着,甚至帶他們參加火祭,鎮上心裡怨氣越積越多,危如累卵,隻需要一點點觸發……現在鎮子被雨水淹沒,火祭又出了岔子,死了人,罪狀就都扣在醫療隊頭上,可醫療隊終究是島外的人,鎮上的人忌憚,矛頭就指向了婳娘,一股怨氣都撒在婳娘身上了;再看蒜仔一聽說有牛肉就口水吧啦的樣子,難怪婳娘昨天說“太遲了”,看上去她用牛肉安撫了鎮上的人,其實卻是脫控的前奏,她一心想把存活下來的牛羊留着,松口的那一瞬間,就是向鎮上的人妥協,或許她早就知道,餓極了的人一旦嘗到了肉味,就會渴望更多,比如為吃一口牛肉燒尕子的屋。
孫福運越想越後怕,不知道現在該怎麼收場。
“你到底能不能讓雨停下來?”
婳娘輕撫着牛角杵,眼神柔和又溫軟,像看着睡在床邊的愛人。
“丫頭。”她朝鳳柔喚道。
鳳柔身子一顫,眼淚唰唰直掉:“我沒想到會這樣……”
“不怪你,我有事想拜托你,能陪我進山嗎?我的腿使不上勁兒,岐羽這小丫頭這幾天不眠不休地照顧我,她一定累壞了。”
婳娘輕聲細語,說得人骨酥心軟,鳳柔遲疑了,從鎮子到山上少說要走一個小時,婳娘的腿幾乎和身子脫了節,像用一根細繩松松垮垮地拴着,這樣還想進山?
“進山做什麼?”她問。
婳娘吃力地站起來,還是微笑:“我這把骨頭快不行了,把該做的都做了吧。”
他顫顫巍巍地走到門外,岐羽攙扶着她,她卻揮揮手,讓岐羽退下,孤零零地站在燒毀的茅屋前。她舉起牛角杵,低聲吟唱,聲音綿綿糯糯,慢慢地,調子陡然變得鋒利,如山崩地裂,唱到狠處聲音幾乎是從細長的鈎子從喉嚨裡挖出來的,讓人頭皮發麻。岐羽細細哭泣,牛角杵在雨中揮舞,銅鈴叮咚叮咚響。清晨的濃霧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鎮子泛着幽深詭秘的綠光。鎮上的人都圍了過來,他們剛殺完牛,拿着刀、捧着碗,臉上沾着血和濺落的肉末。
婳娘搖晃着牛角杵,仰頭望向天空。
“山神在上,護佑我宓沱島世世代代晴空朗朗,子民平安順遂,無病無憂!”
第七十四章鲸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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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哨所食堂,到處都鬧哄哄的,隻有醫療隊這一桌靜得出奇。高瞻斷斷續續講完,咽了一口面湯,咕咚打了個嗝,總算弄出了一點聲響,打破沉悶。
顧長願搛着碗裡的青菜,沒心思吃:“什麼時候的事?”
“早上,天沒亮的時候。”高瞻扒拉了兩口面條也沒胃口,鎮子亂成這樣,他愁得頭都大了,“不過現在沒事了,多虧了邊庭和孫福運。火滅了,房子還算穩當,暫時拿毛氈遮了頂,擋一擋雨吧。”
顧長願看了看左右:“孫福運呢?”
怎麼沒跟着高瞻一起回來?
“他和鳳柔留在鎮子裡,婳娘的腿好像不行了……”
“腿都不行了還要上山?”一直沒開口的舒硯驚道,他極少去鎮上,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覺得聽了一部天方夜談。
“不知道,她說要上山,可能想做什麼吧?”
“什麼事非要去山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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