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家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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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城裡的客車每天隻有兩輛經過他們村子，五點鐘和九點鐘兩個點，單純就是想去城裡玩玩的都會趕九點那趟車，所以淩晨五點這一班，運氣好的話能有個坐的地方，否則這一站就是三個多小時，真的很累。趕到村口的時候，時間還不到五點，不過這邊已經有同村的人在等車了。“建軍這是要帶着老婆孩子去城裡？”一個中年漢子樂呵呵的問道。“是啊，都放假了就帶她們娘倆去轉轉，大國哥也去城裡？”許大國搖頭道：“我在前梁村下車，秀秀做完月子了，去把你大娘接回來。”“聽說秀秀生了個大胖小子，恭喜了。”“嗨，小子也不是咱家的，也虧得她婆婆是個好相處的，和你大娘是一個村的娘家，有這層關系，秀秀在那邊過得也舒坦，這次又生了個小子，咱這邊也就放心了。”“大國哥說的是。”許甯挽着母親的胳膊，聽着父母和在這邊等車的村裡人聊着天，都是些家長裡短的，誰家的婆媳又吵架了，誰家的小子又爬樹下河了，誰家的麥子收成不好，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這個時間的能見度并不高，氣溫也稍稍有些涼，空氣中帶着淡淡的薄霧，青草香味夾雜在薄霧當中，吸一口都覺得好似能清濁氣，羽化成仙似的。沒多久，一輛白色的普通客車搖搖晃晃的行駛過來，因為路面都是土路，坑坑窪窪的，粗略看上去感覺那車子搖晃的頻率還真的讓人不放心。客車在他們旁邊停下，一個齊耳短發的售票員拉開車門走下來，招呼着衆人上車。許甯跟着母親進去，發現前面已經坐滿了人，後面的作為也不算多，好在他們村子的人都能占到一個位置。從香山村到城裡，每個人收費是四毛二，聽到售票員的報價，許甯覺得很是懷念。一毛兩毛的以後幾乎很少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鋼镚，而分票除了一些老人家存下來的，更是幾乎見不到。看似從他們村子到城裡隻有區區的四毛二，連一顆棒棒糖都買不出來，可是現在的購買力很高，農村裡人均的淨收入連一百塊估計都不到，許建軍的工資是一百零幾塊錢，按照這個數值，他們一家去城裡多折騰幾次，這錢也就花的差不多了。【艱辛旅程】車内充斥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再加上客車這般醉酒似的搖晃着，連帶着許甯都覺得頭腦有些迷糊。秦雪娟見許甯的狀态，将她的腦袋歪在自己的肩膀，“難受就閉上眼躺會兒。”“嗯！”許甯有些難受的閉上眼，“媽，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秦雪娟噗呲輕笑，“這傻孩子，媽又沒有塗脂抹粉的，身上哪裡有啥好聞的味道。”許甯嘿嘿兩聲，“媽自己肯定是聞不到的，不過爸肯定能聞到。”也虧得許甯說話的聲音低，再加上車子開動時候的噪音，才不至于被前後的人聽到，否則秦雪娟真的要羞惱了。“你這孩子……”秦雪娟的臉上飄起兩抹紅暈，若非車子裡昏暗，早就被人察覺到異常了。有心想說許甯幾句，卻最終将嘴邊的話咽下去了。并非什麼不好聽的話，女兒的稚嫩言語而已，她聽了心裡也是高興的，怎麼舍得訓斥女兒。一路上，客車走走停停，上來的人逐漸塞滿了過道，而車子裡的味道也更加的濃郁，甚至那股讓人胸悶的味道裡還夾雜着豔俗的香味，兩股味道一融合，讓許甯的胃液都差點湧上來，也幸虧早上沒吃飯，否則現在估計就要趴下了。“哇哇哇……”客車在某個路口停穩後，一道嬰孩的哭聲就傳了進來，然後就是一道年輕的女聲不斷的安撫聲。售票員洪亮的嗓音也在外面炸開，“上車上車，前面的人往後面擠一擠，後面還有位置啊，稍微擠擠，大家都将就将就，很快前面就有人下車了。”“還擠啊，後面都沒地方落腳了。”“可别再上人了，讓他們等下一班吧，真的是一點地方都沒有了。”“……”車内站着的人不斷的抱怨着，可是到底是沒用，該往後塞還是得塞着。很快客車繼續啟動，車内燈關閉，說話聲也漸漸的小了，不過孩子的哭聲還是持續着。“這位大哥，您稍微轉轉身子行不？”那道年輕的女聲請求道。“還咋轉，我這還難受着呢。”男人不耐煩的聲音裡透着絲絲的火氣。女子見狀，到底是沒有繼續說啥，她低垂着頭安慰着懷裡的孩子，應該也是被吓着呢。“大妹子坐我這位子吧，還有幾分鐘我就下車了。”說話的是許大國。許甯沒有開口，實在是因為那小媳婦現在就站在車門口，而她的座位可是在後面，雖然隻有一米多點的距離，可讓她抱着一個孩子擠過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許大國因為在前梁村下車，幹脆也沒有來後面占座位，隻是在前面司機身邊的四方小高台上将就着坐着。那小媳婦見狀，趕忙沖着許大國連連道謝。“謝謝這位大哥，麻煩您了。”“沒啥，我家妹子也剛生了一個大胖小子。”許大國呵呵笑道。五分鐘後，許大國到站了，臨下車之前，他扯開嗓子沖後面的許建軍喊道：“建軍呐，哥就在這裡下車了。”“行，大國哥慢點走。”許建軍拉開車窗探頭出去回了一句。“那啥，你們去城裡，回來的時候幫我捎兩斤江米條回來，我晚上飯後去你家裡拿。”“沒問題。”許大國是個手藝人，做的一手不錯的木匠活，所以他家的日子也過得挺不錯的，至少給家裡四個孩子買點零食還是沒問題的。他的父親去世的早，許秀秀的年紀也隻比他的長女大四歲，所以說是兄妹，也是讓許大國一手養大的，許秀秀結婚時候的嫁妝，都是靠着許大國的好人緣才能風光出嫁。上午八點半，客車終于是慢悠悠的駛進了城裡的客車站點。等許甯步下客車的時候，隻覺得兩條腿都發軟，差點站不住，還是秦雪娟在後面抄着她的腋窩将她攙扶着站穩。“怎麼了這是？”許建軍下車後，見閨女的小臉有些白，擔心的上前問道。秦雪娟歎口氣道：“被客車給颠的難受，早上坐車前給她煮兩顆雞蛋吃就好了。”許甯趕忙道：“媽，我這是被車裡的氣味熏得，幸虧沒吃飯，否則我該吐了。”“先找個店坐下吧，讓甯甯喝點熱水。”許建軍走到許甯前面，彎下腰扭頭看着她，“來閨女，爹背着你。”“爸，您别逗了，我沒事，又不是走不動，剛才就是有點暈，現在風一吹就沒事了。”許甯笑眯眯的看着父親那并不太寬厚的背影，這就是她的父親。秦雪娟嬌嗔的瞪了丈夫一眼，然後拉着許甯往前走，“咱們去老魏餐館吃早飯吧，他家做的紅棗粥特别的好，油條也都是好油。”“以前不都是去王家早餐鋪子嗎？”被忽視的許建軍跟在後面問道。“你是忘記咱們上次來，在他們家包子裡吃出一根長頭發的事兒了？”想到這裡，秦雪娟也突然覺得很是反胃，你的飯菜可以量少，也可以做的不出衆，但是至少要幹淨。許建軍被噎了一下，他能說啥，媳婦說的就是對的，反正吃出頭發來的不是他。揣着褲兜走在許甯的另外一邊，低頭看着女兒的眼神，發現自家閨女此時四下打量着，眼睛裡都在閃閃發光，到處都透露着新鮮。“甯甯喜歡城裡？”許甯回過神來，點點頭道：“當然喜歡，不過我更喜歡咱們村子。”“咱們村子肯定是沒法和城裡比的，聽說以後這裡還要蓋更高的樓，十幾二十層的，在市中心那邊正在建大型的綜合商場，聽說過幾年還要建遊樂園，到時候爸再帶你過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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