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結底,如果顧子午或者顧午沒有經常出現在便利店,也不會輕易暴露——段方舟沒有其他途徑能認識他。此外,江敏不得不承認,即便根本與她無關,如果有能幫到顧子午的地方,她仍不能袖手旁觀,因為不論是顧子午還是顧午,都曾給了她她需要的陪伴和幫助。
顧子午深夜戴着帽子口罩出來,剛轉過街角,就被人給綴上了。他戾氣飙升,轉頭就想跟人打架,卻發現綴在他身後的是江敏。顧子午摘掉耳機,在奶茶店前晦澀不明的燈光裡,微微眯起眼睛,默不作聲望着她。江敏拎着書包在原地踟蹰半晌,慢騰騰上前。
江敏道:“我就是來跟你說一聲,是方舟姐爆的料。”
顧子午頓了頓,道:“我知道。”
江敏接着問:“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知道方舟姐現在的住址,也大概知道她老家的地址。”
顧子午垂眸望着她,道:“不用,都知道。”
江敏一愣,碎碎念道:“那就好。”
江敏撓着臉笑了笑,有些不自然地道:“那我走了。”
江敏剛走出奶茶店的燈光,就聽到顧子午的聲音,并非是在叫她,是一聲很難察覺到的哽咽。江敏頓了頓,緩緩回頭,顧子午依舊在望着她,但眼底是紅的,就像兩周前那個台風登陸的夜裡,他說“你原諒我好不好”時那樣。
江敏有些不知所措,她還沒有原諒他,但她也不忍心就這樣離開。去年夏天她跟江大川吵架以後,在他面前發洩亂七八糟的情緒,他也沒有掉頭離開——非但沒有離開,還替她寫了三篇作文。她盯着地面猶豫着,正準備說“要不然我請你喝奶茶吧”,顧子午突然上前,兩手一張将她抱了個滿懷。
江敏激靈了一下,不甚激烈地推他,一下推在胳膊上,一下推在腰腹上,但顧子午明明沒有喝酒,卻像喝醉了似的緊抱着她不撒手。江敏掙紮半天,突然僵住了,她感覺到他的眼淚落進自己的後衣領裡,又迅速融化進自己的皮膚裡。
顧子午這夜出來就再沒回去。兩晚夜不歸宿。所有人瘋了似地找他,但他沒帶手機出門,沒在學校、沒在朋友家、沒有開房記錄,所有人焦頭爛額之際共同意識到一個事實——顧子午離家出走了。
柳笙望着顧子午什麼都沒收拾的房間,嘴裡忍不住開罵,但眼眶卻突然濕了。兩人之間一直就靠着她不像個媽媽他不像個兒子來維持跷跷闆的平衡。她太過自我,他習慣她的自我。但此時顧子午顯然是臨時起意的離家出走,突然露出了一點“兒子”式的幼稚和無賴:我不管你怎麼考慮的,總之你不順我的意,我就要離家出走。
周日晚上七點四十五分,也就是大家茶餘飯後,柳笙沒跟任何人打招呼,突然在所有社交媒體上同時發表了一篇數百字的長文——《告各位媒體書》。柳笙發表完長文,一秒都沒耽誤,立刻關機,然後在即将到來的腥風血雨裡紅着眼圈伸了個懶腰。她愣愣地望着眼前的懶人沙發,腦子裡是她和顧子午兩個人以前一起在起居室的畫面——他拼他的樂高,她看她的劇本。
《告各位媒體書》:
雖然要當衆承認自己撒謊真的非常丢臉,但考慮到我兒子比較重要,所以我就來了。
爆料内容屬實,我确實是顧初墨兒子親生的媽,我十八歲那年刻骨銘心地疼了十二個小時生下的他。我兒子生下來時所有人都說他好看。雖然在羊水裡泡得發皺,她們也能火眼金睛看得出來他好看,我十分服氣。但我沒覺得他好看,我當時隻有十八歲,自己都沒長大,一點沒有當媽的覺悟,所以我隻覺得他煩人。這小子天天哭,尤其是在厭奶期,我都懷疑我要是不抱起來哄他,他能把自己哭到脫水。一地雞毛地把他帶到五歲半,我就出道了。
我出道時實在沒法跟人說,我其實有個已經會揪小女孩兒辮子的兒子了,因為大家往回一倒年齡,肯定就會給我蓋個戳兒:不良少女。但我真的不是個不良少女。我隻跟過顧初墨,我們是真愛。老實說,這年頭,就連我自己都嘲笑“真愛”兩個字,但當時真是。
此外,我澄清一點,我生我兒子的時候确實沒滿十八周歲。但隻差了一個月。我父親報戶口時報的是農曆生日,戶籍民警把它當成公曆的登記在冊了。我們那種慣用農曆計的小地方這樣的疏漏屢見不鮮。而且滿不滿十八周歲的,其實也并不影響我的心智。
此處就不再提顧初墨了,因為他不是重點。
我出道以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兒子就不再黏我了。有一回我跟他說我要進組了,要三四個月不回家,他背對着我玩遊戲,很冷淡地回了個“哦”。我回房間收拾着東西,越想越氣,頭頂都要冒煙兒了,最後跑過去拽他,非要他像小時候那樣給我個告别吻。我現在都很清楚地記得當時的畫面:一個不到十歲,一個不到二十八,一脈相承的死犟,最後兩人都給對方氣哭了。嗯,但胳膊擰不過大腿,我赢了,他親了我一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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