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珩臉上的“八風不動”險些沒繃住,低低垂落眼簾,聲氣壓得低沉又平緩:“我沒這個意思……你别多心。”
江晚照短促地“哈”了一聲,眼神中的嘲諷幾乎要凝出實質,在齊珩那張永遠滴水不漏的面皮上戳出幾個血窟窿。
齊珩不知說什麼好,來之前或許存了問罪之心,此刻卻隻能匆匆離去,看背影竟然有點像是落荒而逃。
江晚照趕走了讨人嫌的靖安侯,抓緊時間,上床補了個回籠覺。她像是剛閉上眼,門外就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那催命鬼似的齊晖見敲門沒人答應,索性扯開嗓門呼喝起來:“江姑娘,你在嗎?”
江晚照一對眼皮如有千斤重,難舍難分地往一處黏糊。她隻能眯縫着眼,鞋也顧不得穿,就這麼光腳拖沓到門口,随手拉開門,一張口,沒來得及說話,先打了個意猶未盡的哈欠:“有事嗎?”
齊晖本是火燒火燎,冷不防瞧見她這副尊容,話到嘴邊,被一道無形的閘門攔住,臉上隐隐爬起紅痕。
他略有些尴尬地挪開眼:“你……怎麼開門也不把衣服穿好?”
江晚照扒拉開眼皮,低頭看了看自己——她起得匆忙,身上隻披了件外裳,扣子和腰帶沒來得及系好,露出半邊雪白的中衣。長發也沒顧上束,潑雲瀉墨似的披落肩頭,半掩住蒼白又瘦削的臉頰,隻露出一個尖尖的下巴劾。
如果江姑娘平時愛看傳奇話本,就知道那些風流文人給她量身定制了一個詞,叫“春睡未醒”。
可惜江晚照雖不是睜眼瞎,平時卻也沒有掉書袋的習慣。她從頭看到腳,覺得自己該遮的都遮的嚴嚴實實,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便先入為主地認定是這靖安侯麾下的親衛太沒見過世面。
“不都說行伍出身的軍漢最是不拘小節嗎?”江晚照不無惡毒地想,“矯情成這樣……這小子上輩子是個姑娘投胎吧?”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看在靖安侯的面子上,江晚照象征性地攏了攏衣領,又将滿心不耐嚴嚴實實地遮掩好,沒讓齊晖看出:“什麼事?”
齊晖意志堅定地挪開視線,說什麼不肯往她身上瞟:“陳連海派人來了,邀請侯……公子去北邙山一遊,公子讓屬下來看看,姑娘現在可能出發?”
江晚照瞳孔飛快地收縮了下。
事實證明,江晚照一手帶出的兄弟還是靠譜的,至少從表面上看,陳連海對“靖安侯上門踢館”的事一無所知,派了心腹客客氣氣地恭迎“徐六爺”上山寨小住。
“我們二當家說了,徐六爺是貴客,難得來一趟,不能讓您就這麼空手回去,”來人正是孫朗,和前天傍晚相比,這老小子話裡話外多了幾分真心,神色也越發恭謹,“北邙山沒别的特産,唯獨山上景緻不錯,您不妨上山小住幾天,等盡興了再回去,您看……”
這一回,齊珩沒拿腔拿調地為難這替人傳話的走狗,他頂着“徐六爺”的名牌,好整以暇地斂了斂衣袖,似笑非笑地一點頭:“那就有勞孫兄弟了。”
孫朗原本還擔心齊珩繼續端着,沒想到這“徐六爺”意外好說話,梯子剛架上去,還沒怎麼勸,他自己就順竿下來了,登時長出一口氣,鞍前馬後地伺候這位上車。
齊珩前腳上車,江晚照後腳就從客棧裡走出來。她起得晚,沒顧上用早飯,去後廚摸了倆饅頭揣懷裡,正一邊啃一邊往外走,誰知這麼寸,那上了馬車的靖安侯就在這時轉過頭,還沖她伸出一隻手:“阿照。”
江晚照:“……”
老天怎麼不降下一個天雷劈了這姓齊的!
江晚照一宿沒睡,快天亮時才迷糊了一個時辰,本就渾渾噩噩,半夢半醒間還不消停,颠來倒去都是三年前那個喊殺與炮火此起彼伏的夜晚。起床氣連着新仇舊恨,她此時看齊珩便格外氣不順,誰知這貨還不長眼地自己撞在她刀鋒上!
要不是衆目睽睽之下,江晚照實在不方便動手,她藏在腰帶内側的軟劍已經架上齊珩脖頸。
她深吸了口氣,将湧上頭頂的熱血和怨憤一并摁回胸口,小心揣好,然後若無其事地走上前,避開齊珩遞來的手,擦着他肩膀鑽進馬車。
齊珩被她當衆甩了個沒臉,也不着惱,沖孫朗點一點頭,緊跟着鑽進去。
孫朗是個人精,眼看氣氛不對,他沒敢多問,徑直吩咐車夫趕路。這一行人走在山路間,最外圍是前來“迎接貴客”的山匪馬隊,往裡一層是齊珩随身的親衛,兩撥人像是兩道扣在一處的鐵環,嚴絲合縫地簇擁着最中間的一輛青蓬馬車。
這馬車是陳連海特意派來迎接貴客的,看着其貌不揚,實則另有乾坤——馬車底部加裝了避震裝置,走在官道上時尚不明顯,換成崎岖不平的山道,優勢立馬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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