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珩穩如磐石地坐在原地,客房的門敞開着,從裡頭射出的光隻能照亮他半邊臉頰。他大半張臉隐沒在暗影裡,看不大出表情,淡淡一點頭:“丁先生說的有理。”
江晚照幅度細微地挑了下眉,總覺得他話沒說完。
果然,下一瞬,就聽齊珩不慌不忙地續道:“衛昭,你點兩個人去和楊将軍派來的人彙合,再告訴他們,不必等本侯的号令,直接去永安城西南四十裡處接應。”
丁曠雲:“……”
丁樓主一口老血悶在喉嚨裡,險些把自己憋郁卒了:敢情他苦口婆心地說了半天,這姓齊的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正要再勸,齊珩忽然探手入懷,将一樣物件隔空抛來。丁曠雲下意識接住,隻見那是一方素銀令牌,牌子上雕了一頭栩栩如生的朱雀。
“徐恩允費盡心機布了這麼大一盤局,本侯若不一探究竟,怎麼對得起他煞費的苦心?”齊珩冷冷地說,“你拿着這牌子,立刻趕去江南大營,把你方才的話和江南軍統帥楊桢說一遍,他知道該怎麼做。”
第38章手铳
雲夢樓積累數代、底蘊深厚,甚至有“一怒而諸侯懼,安居則天下息”的說法。可再如何底蘊深厚,它終歸沒超乎“江湖門派”的類别,到了手握虎符的靖安侯面前,依然隻有俯首聽命的份。
丁曠雲一把拉過滿面焦灼的王珏,将她到了嘴邊的話硬堵回去,轉頭對齊珩道:“既是齊帥吩咐,在下自當從命,這是這一路山高水險,還請齊帥務必小心。若有需要,還請知會一聲,但凡為社稷安危,雲夢樓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齊珩淡淡一笑:“丁先生高義,齊某多謝了。”
他嘴上說多謝,丁曠雲卻能憑借自己閱人無數的眼力斷定,這小子根本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心裡指不定琢磨着怎麼趕緊把他轟回去。
當然,齊珩如此謹慎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牽扯到東瀛倭寇,靖安侯就是再相信丁樓主的誠意,也不能拿江南一線的千萬蒼生做賭注。
丁曠雲和江晚照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伸手扣住王珏肩膀,将她硬生生地拖走了。
等丁曠雲一行離去後,齊珩頭也不回地吩咐道:“衛昭,你帶玄乙和阿照去和楊将軍的人彙合,路上萬事小心。”
江晚照冷不防聽到自己的名字,不由錯愕擡頭,刹那間,她和齊珩的目光短暫交彙。
然而隻是一瞬,齊珩已經轉開視線,若無其事地吩咐道:“路上若遇伏擊,不必與他們糾纏,凡事自保為上。”
靖安侯性格内斂,鮮少這樣事無巨細,恨不能将衣食住行都叮囑過一遍。衛昭心知自家少帥這番史無前例的唠叨泰半是沖着江晚照去的,頓覺肩頭沉甸甸的,仿佛憑空壓了一座太行王屋——聽自家少帥這意思,竟似是江姑娘有什麼意外,他這個辦事不力的也不用回去了!
衛昭固然七上八下,殊不知江晚照心頭也是五内陳雜,她原以為齊珩是看她和倭寇打過交道,比一般的親兵扛打耐用,才死活帶在身邊。熟料事到臨頭,那靖安侯反把她往外推,嘴上說“派她去和楊桢的人彙合”,真正的用意明眼人都看得出——無非是覺得徐恩允來者不善,這一趟怕是會有危險,才故意将她支開。
那他當初為什麼把她拽來?沒事耍着玩嗎?
不,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姓齊的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她的死活了?
難不成,靖安侯不是将她當成一根好使耐操的木頭樁子,哪裡需要就釘在哪嗎?
這些疑問她本該一早想到,卻因為對齊珩的成見遲遲不肯正視,如今恰逢其時,一股腦冒了出來。
那一瞬,江晚照盯着不肯與她對視的齊珩,心底忽然掠過一個十分匪夷所思的念頭。她忍不住想:這姓齊的不會是擔心我吧?
然而這個念頭剛一閃現,就被她自己毫不留情地掐斷了。
“怎麼可能?”江晚照暗自冷笑,“那可是朝廷的靖安侯,手握玄虎符的四境統帥——關心我?你腦子裡有坑吧!”
一個人被坑絆倒一回,還能說是一時糊塗。可若被同一個坑接二連三地絆倒,那就不是糊塗,而是“蠢得冒煙”。
江晚照覺得自己或許稱不上聰明,但也絕不至于到“蠢”的地步,因此萬萬不肯在同一個坑裡栽上兩回。
她給自己潑了一盆劈頭蓋臉的冷水,将那點念頭澆滅得煙都不剩,然後二話不說,跟着衛昭翻身上馬。
齊珩卻在這時搶上一步:“阿照!”
江晚照人已經在馬上,聞聲勒住缰繩,居高臨下地回過頭。
這是她第一次以“高人一等”的姿态打量齊珩,印象中,這男人俊秀極了,也冷漠極了,眉眼口鼻像是生鐵鑄造,無論何時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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