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棉棉說過可以來找棉棉。”
陸守延想起自己的那句玩笑話,一時間不知道該氣該笑:“所以你就來這裡了?”
“嗯。”滿賀一點兒也沒有覺得他有錯。
“那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讓我去老家接你?”
“滿賀沒有手機。也沒有錢,我想打電話,他們不給。而且……”滿賀的聲音小了下去:“棉棉上次說過,春節的時候會回來。我在家等了好久,棉棉也沒有來。”
滿賀是真的在家裡等了很久很久。
棉棉走的第一天,他就把牆上的挂曆摘了下來,數一數離下次春節還有多少天。但是挂曆上隻有今年的春節,沒有明年的春節,他怎麼數也數不對。
三百二十八?好長,再數一遍,三百二十一?還是太長了,怎麼辦?滿賀每天都抱着挂曆數啊數,直到把春節數到了明天。除夕夜裡,滿賀就換上了棉棉送給他的衣服,美美地做了一個夢。在夢裡,他和棉棉坐在一堆堆的糖果上,他和棉棉手裡抓着一大塊甜甜的餅幹。
年初一,滿賀在家裡偷偷拿裡兩顆糖,跑到六婆家,一屁股坐到牆根下,看着手心裡的兩顆糖。這顆糖比較好吃,要給棉棉,這顆糖有一點點硬,留給自己。
滿賀從迷蒙着霧水的清晨開始,等到西山吞沒紅日的黃昏。
六婆說:“回去吧,棉棉不會來了。”
他點點頭,帶着兩顆糖回去。第二天又帶着兩顆糖來到六婆家,一屁股坐到牆根底下,接着等。
他從初一等到初七,等到年味兒都散盡。才拍拍屁股,不再坐在六婆牆根下等。
但那兩顆糖他一直沒有吃,他其實一直在等,隻是沒有在同一個地方等,他在山坡上等,在田埂處等,當他鋤完地偶爾擡頭伸腰的時候,他就在明淨透藍的天空之下,接着等。
一直等到了三月份,滿賀不等了,他确定了棉棉不會來。他要去棉棉那裡找他。
他從家裡偷出了一個裝化肥用的蛇皮袋,裝進自己的被子、衣服,一些糕點,一些餅幹,三個粽子,兩顆糖。就這樣子走了,趁着月色,身無分文。
他把棉棉留給他的那張紙裝進一個布口袋裡,再把布口袋挂到自己的脖子上。
出了紅水鎮,他就一條路也不認識了。每過一個岔路口,他都指着紙上的那行字,問:“去這裡要往哪裡走?”回答他的人越來越少,他的袋子也越來越輕。被子被人搶走了,衣服被人搶走了,糕點餅幹都吃完了,連那兩顆糖,也從袋子上破洞中漏掉了。他還是在走,提着他空空的蛇皮袋繼續走。
誰注意到他?哪裡都不缺流浪漢,哪個生,哪個死,哪個來,哪個走,還不是任其自生自滅,反正都孤身一人,哪個來管你死活?流浪漢們也不太在意,饑一餐,飽一頓,冬難熬,夏難忍,哪個去在意你要找誰?哪個有興緻去問你到哪裡?滿賀也不太在意,他總覺得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去找一個人,他掉進了山谷之中,朝着寂靜的大山喊着别人的名字,空蕩蕩的山谷中卻都是自己的回聲。
天遙山高,路遠水長。就這麼一直走,誰管要走到什麼時候。
第二天下午陸守延向公司請了半天假,帶滿賀去醫院檢查。檢查報告一出來,還好除了外傷和營養不良之外沒什麼大問題。
從醫院出來之後又帶滿賀去剪了頭發,買了衣服和零食。滿賀還是有些怕人,跟在他後面一步不落,陸守延本來想早點買完早點回家,結果路過一個蛋糕店時,滿賀的眼神就止不住地往裡飄。陸守延叫了聲“滿賀”,剛想帶他進去買個蛋糕,卻見滿賀硬生生把頭扭過來說:“棉棉回家。”
陸守延看滿賀一面走一面忍不住偷偷看一眼蛋糕店,把“不敢提要求”這一點勾進了滿賀的性格小本本裡。
陸守延拉住他說:“可是我今天想吃蛋糕,我們晚一點回家。”
滿賀開心得小小地蹦了一下,拉着陸守延的手往蛋糕店跑,到了門口又盯着那些琳琅滿目的蛋糕後退了一步。
陸守延替他拉開了蛋糕店的門,又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繞着蛋糕店把擺在櫥櫃裡的蛋糕看了兩三遍,才讓滿賀選起了蛋糕。
滿賀在一個圍着芒果梅子小櫻桃的水果鮮奶蛋糕和一個架着小彩虹橋的彩虹蛋糕中猶豫不決。陸守延在滿賀求助的目光下替他挑了彩虹蛋糕,又将水果鮮奶蛋糕打包了起來。兩個人上到二樓,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
滿賀捏着一把小叉子,叉開了外面的奶油,淺淺淡淡的彩虹色露出來,淺紅、淺橙、淺黃、淺藍。他驚歎道:“棉棉,是彩色的。”滿賀心裡的盤子也變得淺淺的,沒有了那麼多重重的水,水裡面藏着重重的艱辛。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我的助手簡直神煩 星塵深處+番外 星際小法師 蓋世神操 王者:封我号,你很牛嗎 非黑即白 會心百分百[全息]+番外 我于曆史中證道長生 穿越幻星征服宇宙 下堂妾的田園生活+番外 絞刑師+番外 閨女慘死後,年代老實人爹覺醒了 四合院:開局為賈梗募捐 快穿:大佬她虐渣上瘾了 獄火焚身+番外 我的搭檔是個沉默寡言的家夥 我的基友跟我合體了 我成了我哥的地寶+番外 我家又不是神奇生物養殖場+番外 庇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