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真又想起夏宇,他家裡有那麼多書,他每天都在看什麼?那些外國書裡又寫着什麼?他隻聽夏宇說過一個外語詞,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那些書……
他合上母親給買的故事書,一次讀太多字,有些困了。他走到窗台邊,玻璃上蒙着一層水蒸氣,他用手指在上面畫了一會兒畫。再也沒地方下手時,就用袖子抹了抹,對着窗外發呆。
前一天剛下完雪,窗台上積着厚厚一層。不怕冷的麻雀和喜鵲在樹梢跳動,雪粉簌簌地落下來,在陽光下像玻璃屑一樣反光。
程真的目光随着那片反光下落,一直落到樹下,就再也挪不開。
他堆過雪人的位置,又出現了一個雪人。
一樣的煤球做眼睛,一樣的胡蘿蔔做鼻子,頭上扣着一樣的塑料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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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笑話
“雪人是不是你堆的?”
程真沒穿外套,直接跑到走廊另一端,一邊喊一邊拍門。
屋裡半天沒人回應,程真的毛衣被寒氣浸透,腦子也清醒下來。他怕又是那個夏叔叔開門,對方雖然客氣,他卻總有種打擾别人的尴尬。
他縮着肩膀,凍得直哆嗦,正要返回的時候,門開了。
夏宇一把把他拉進屋裡:“你不冷?”
程真搖搖頭,眼睛又開始在屋裡亂轉。
“我爸上班去了。”
“哦……”程真這才放松下來,又想起敲門的初衷,“雪人是不是你堆的?”
夏宇沒有回答,從茶幾下掏出兩個桔子,扔給他,自己回到房間裡看書。
程真捧着桔子,不死心地跟在他後面追問。夏宇被他纏得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皺着眉從他手裡沒收了一個桔子,剝開,掰下一瓣塞進他嘴裡。
“是不是啊……”
夏宇又塞給他一瓣,等他咽下,又續進一瓣。如是往複,程真的嘴就沒空說話,也許是被喂出了慣性,他就那樣張着嘴,任夏宇一瓣一瓣地,把整個桔子填進去。
“沒了,”夏宇輕嗤一聲,“閉上嘴吧。”
程真又把另一個桔子送到他手裡,夏宇愣了一下,就被他握住手,搖晃起來。
另一個桔子也用同樣的方法進了程真的肚子。
讀大學時,他一斤一斤吃桔子的吃法,總是引人側目。程真對桔子的執念,大概就是在這個年齡,被某人以這種方式種下的。
九年義務教育有兩種學制,一種是六年小學三年初中,另一種是五年小學四年初中。夏宇和程真的學制不同,所以那條上下學的路,他們還能一起走一年。
程真對此毫無概念,每天依舊像麻雀一樣,把那些無人傾訴的話倒給夏宇聽。
有了孩子這層關系,常青和夏思危的關系也比别的同事多了幾分緊密,隻是她的注意力全紮在工作上,總是無視後者意味深長的目光。
上了二年級,程真的表達能力好了不少,也漸漸意識到父母離異對他意味着什麼,越來越少地提起這個話題。
他從未見過夏宇的母親,隻從自己的母親口中知曉,她是個蘇聯人。趁夏思危不在的時候,他又跑去夏宇的房間,在那張世界地圖上找了很久,也沒有看到“蘇聯”兩個字。
夏宇看着那張1992年的新版地圖,什麼話也沒說,程真卻隐約感覺,那雙藍色的眼睛有些黯淡,蒙着一層他還理解不了的東西。
他搜腸刮肚地找出許多笑話,想把那層東西驅散,哪怕恢複平日的冷淡。他不奢望看到夏宇的笑容,實際上,他也沒見過他笑起來的樣子。
隻是,那個表情讓他不安。
程真在自己的班裡不算活潑,大部分時候,他都顯得很安靜。
同齡的孩子們聊動畫片,聊父母帶他們去過的地方,都是他沒有過的體驗。那些面孔無憂無慮,和他完全不一樣,他看到自己映在窗玻璃上的臉,忽然覺得,那個表情和夏宇有點像。
因為沒有共同語言,漸漸地,他就遊離在集體之外。
集體主義是刻在這個國家的人骨子裡的東西,每個人從童年開始,就活在這樣的環境裡,直到把它烙進潛意識。玩耍,吃飯,甚至上廁所,這些關乎個體的活動,都變了一種必須結伴進行的社交。
程真始終無法融入課間遊戲,午休時,也沒人端着飯盒和他一起吃飯。
他自有方法打法寂寞,書本使他忘記一切,也能隔絕異樣的目光。這種自娛自樂,卻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回報
——讓他變成班裡學習最好的一個。
同學排斥他,他的班主任卻不會,她眼裡隻能看到成績,其餘都不是問題。所以她對程真的不合群格外寬容,但對班裡另一個孩子,就沒有同樣的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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