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翡暢想了一下,用幻想中李晟的壽桃頭暫時壓下了滿腔怒火,集中精力做正事‐‐李晟那句話不但是為了吓唬殷沛,也是說給她聽的。這十八張嘴說話實在太整齊劃一了,要不是提前對好了詞,那就肯定是殷沛用什麼方法能控制這十八個人,如果是那樣,控制十八個人同别人一問一答,還要控制他們與人動手且配合得當,難度就高了,假設殷沛真有這樣聳人聽聞的本領,他本人現在也必然在現場。也就是說,殷沛如果不在那十八人中間,則必在戰圈之内。可是怎麼判斷呢?李晟還真是給她出了個難題。不等周翡想出個章程,那邊已經動起手來。倘若一個鐵面人的本領有十分,這些名門正派的平均水平大概隻有十之一二。而且這并不意味着十個圍攻者便能拿下一個鐵面人,因為他們未必能互相配合,被圍攻的人還會借力打力、叫他們互相掣肘……但這是在李晟露面之前。李晟年輕資曆淺,李瑾容有心再磨練他幾年,便一直沒讓他正式進入四十八寨的長老堂,但實際上,四十八寨如今的巡邏防衛,是李晟和林浩一人分擔一半的。李晟得齊門真傳,在永州布陣圍困丁魁,回去以後又領四十八寨防務,整合暗樁,後來甚至配合周以棠,幫他帶過幾次兵,指揮群架的水平可謂一日千裡,至今已經臻于爐火純青。各大門派因為一時遲疑,失了先機,被動地被李晟點了一通名,這會隻好叫這毛頭小子支使得團團轉,這一番難得的令行禁止,叫他們很快扭轉方才頹勢,竟與十八個鐵面人勢均力敵起來。柳家莊的家仆不斷把&ldo;流火&rdo;往地上潑灑,幹了一層又灑一層,絕不讓鐵面人身上的怪蟲有可乘之機。李晟好比一管雞血,叫衆人突然覺得傳說中的鐵面魔也不是不可戰勝,當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戰圈,竟布成了一張天羅地網。霓裳夫人琴弦一張,罩向了一個鐵面人的脖子,而與此同時,三四個羽衣班的小姑娘同時襲向他下盤,一個手持長棍的少林和尚一聲佛号,一棒子當頭砸下,這五個人将他牢牢地卡在了中間,那鐵面人有條不紊地拍出一掌,羽衣班要命的琴弦便軟綿綿地粘在了他手上,同時低喝一聲,慘白的皮膚上血管與筋骨好似可怕的長蟲,突兀爆起,狠狠地将琴弦那邊的霓裳夫人拽了下來,回手砸向三個羽衣班的少女,同時他微一側頭,用肩膀前胸硬接少林僧人的一棒。隻聽&ldo;喀&rdo;一聲,鐵面人紋絲不動,那武僧的棒子竟然折了!鐵面人幹癟的嘴角露出一個冷笑,而他還沒得意完,一柄刀背與刀柄加起來都不如最纖細的女子手指粗的小刀倏地閃過,刀鋒伴着一股胭脂香味,趁着鐵面人同武僧拼内力時貼近,果決無比地擦過了那鐵面人的脖頸‐‐衆人竟沒看出霓裳夫人是怎麼在自己尚未站穩的時候将這一刀送出來的。正是當年位列四大刺客的羽衣班成名之技‐‐&ldo;楊柳風&rdo;。霓裳夫人一擊得手,被琴弦上未散的強大内力震得踉跄兩步,後退三步方才站穩。她微微抿了一下嫣紅的嘴唇,望向脖頸間一片血紅的鐵面人,目光裡竟有一絲複雜的躲閃,她怕自己費了這麼大力氣,隻是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傀儡,卻更怕面具掉下來,裡面露出殷沛那張帶着故人遺迹的臉。然而下一刻,那前來幫忙的武僧突然喝道:&ldo;小心!&rdo;霓裳夫人隻覺一股涼意順着她的後背一路爬到了頭頂,她來不及細想,已經本能地側身退避,旁邊一個羽衣班的年輕女孩卻還沒有錘煉出這種直覺,根本沒反應過來,便被一雙冰冷的手捏住了脖頸。那少女最後看見的是鐵面人的眼睛,他脖頸間傷口往外噴的血染紅了半個面具,面具後面的眼睛漠然而冰冷,渾濁宛如僵屍。而後一聲脆響,少女的脖子竟被那隻手活活拗斷,軟哒哒地垂了下來。鐵面人的血不斷地從他被割開的脖子往外湧,整個人宛如被抽幹,脖頸手背上的肌膚迅速地灰敗下去,而他竟還能走,竟還能殺人,竟不知畏懼!饒是霓裳夫人見多識廣,也不由得遍體生寒,失聲道:&ldo;這到底是什麼怪物?&rdo;周翡此時已經爬到了柳家莊院裡最大的一棵大樹上,她停在樹梢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混亂的戰局,感覺要糟。果然,下一刻,便有人叫道:&ldo;這些人殺不死!&rdo;&ldo;行屍!&rdo;&ldo;天哪!死人……死人竟然也能殺人!&rdo;恐慌立刻席卷了人群,那脖子上挂着一條傷口的鐵面人身邊方圓一丈之内立刻沒了活物,鐵面人面無血色,手指竟在微微抽搐,脖子好似直不起來似的,詭異又别扭地歪着,随後他腳下驟然加速,向着慌張的人群撲了過去。第一個大叫着跑開的人徹底破壞了李晟的陣型,整個柳家莊裡亂成了一鍋粥。那鄒大俠殺紅了眼,見此情景,他大叫一聲:&ldo;爾等懦夫閃開!&rdo;說着,他便直接越衆向前,揮一把金絲大環刀,拼着挨上一掌,一刀劈向那不知是死是活的鐵面人,鐵面人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在他肋下,同時,也被鄒大俠這報仇心切的拼命三郎卸下一條臂膀。鐵面人四肢斷其一,失去了平衡,踉跄半步險些摔倒。鄒大俠被他打斷一根肋骨,痛苦地咆哮了一聲,彎着腰吐出口血來,咬牙切齒道:&ldo;不死能怎樣?咱們砍了他的頭,砍了他四肢,倒要看看他拿什麼殺人!&rdo;這血性漢子極具感染力,不少原本遲疑的人聽了這話,全都紛紛跟着他上前,他們人多勢衆,眼看要将這鐵面人剁成肉醬,突然,隻聽&ldo;轟&rdo;一聲,那會動的屍體竟原地炸開了。數不清的血肉碎塊與黑黢黢的東西四下亂飛,連樹上觀戰的周翡都受到了牽連,她本能地橫刀擋了一下,定睛一看,頭皮直發麻‐‐隻見撞在她刀尖上的黑影竟是殷沛身上的那種能吸人血肉的怪蟲!怪蟲用無數小爪子抱住了碎遮刀尖,當即便要順着刀身往她身上爬,周翡狠狠一甩手,内力透過碎遮将那怪蟲震了出去,摔在地上不動了。可地面上的人卻沒有這樣幸運了,炸開的屍體裡面鑽出了足有百十來隻怪蟲,那些蟲子個個行動如電,一露面便循着&ldo;流火&rdo;的味道四處亂竄,并且饑渴非常,沾上的活物,不管是人是鳥是走獸,一概蝗蟲似的吸幹。整個柳家莊成了一片修羅場,變了調子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李晟腦門上也見了汗,喝道:&ldo;周翡!&rdo;周翡半跪在樹梢上,在微風中随着樹梢輕輕搖擺,一時間精力集中到了極緻,突然,那種非常玄且似是而非的感覺又來了,周遭所有東西的動作都好像在變慢,來來往往的所有人在她眼裡都化成了某種符号‐‐她&ldo;看見&rdo;少林棍法性烈如火,揮着棍子的年輕武僧像是暴烈的野火,而老和尚則像燈罩罩住的火星,看見兩個使刀人之間細微的差别,看見李晟雜糅衆家的雙劍中有無數條熟悉的脈絡,&ldo;潇湘劍&rdo;的烙印最為清晰……周翡蓦地轉向那十八個鐵面人,發現他們的氣息居然是完全一樣的!也就是說,如果她相信自己這股直覺,這十八個人裡沒有一個是殷沛本人!那該是誰?還能有誰?李晟的布置已經将柳家莊内院擠了個水洩不通,殷沛還能混迹哪裡?内院中一些人的恐懼已經到達了頂點,再也不能忍受與怪物徒手肉搏,開始沒命地往門口沖去。武當衆俠被李晟安排守門,作為防止外敵入侵與魔頭脫逃的第一道防線,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事,便驟然被恐慌的人群沖擊,一時間,堵門的和往外沖的全都混成了一團,場中已經徹底失控,别說李晟,就是周以棠在此,恐怕也無力控制。周翡蓦地擡起頭,目光如箭一般射向内院的一角‐‐最開始進來的那個鐵面人身邊帶了不少狗腿子,有給他開路的、有擡肩輿的、還有給他趴下當地毯的,這些人多數是以前活人死人山的舊部,被新主人可着勁地糟踐,基本不堪一擊,早早被行腳幫的人制住了,都給圍着大樹綁成一團。周翡看見了一個&ldo;俘虜&rdo;,那人一襲黑衣,眉目在面具下,背靠大樹,面朝戰場,掙紮也不掙紮,嘴唇微微上勾,裸露的脖頸上露出半個青龍刺青,大喇喇地亮着,絲毫也不遮掩。随後,那人好像感覺到了周翡的目光,倏地擡起頭,隔着人海與滿樹尚未黃盡的枝繁葉茂,他的目光與周翡短兵相接。周翡突然動了,方才還随風自動的樹梢猛然拉緊,好似一張大弓,樹枝繃緊到了極緻,幾乎就要斷開,而後倏地放松,周翡利箭似的飛身而下。那被綁在樹上的人身上三層麻繩頃刻間炸開,一股暴虐的内息好似關外無可抵擋的白毛飓風,猝不及防地将看守他的兩個行腳幫弟子撞開。周翡的衣襟與長發全都往後飛去,她連眼皮也不眨,碎遮那炫目的刀光流星似的劃過,以劈開風暴之勢,悍然長驅直入,直指那人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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