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那樣希望父親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的她現在卻是無比的手足無措,她甚至開始害怕去警局看到真相。
夏景葉洞悉到了她的焦慮和緊張,他知道,即使恨之入骨,可是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骨肉相連,血濃于水的親情是怎樣也割棄不斷的。
想安撫她的情緒,他也忘記了約束自己,右手抽離方向盤輕輕握住她有些微微顫抖的手将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
扆疌竟然沒有拒絕,有些恍惚地看向他,他的目光裡透露着堅定和真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将脆弱的她慢慢包裹住,她真的感受到了這股力量,慢慢鎮定了下來。
來到警局,扆疌不敢踏步進去,緊緊拉着夏景葉的手也不讓他進去。
“怎麼了?”夏景葉輕聲問她。
“我……”扆疌欲言又止,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内心的忐忑。
夏景葉知道她還是不安,便緩緩開口,“我先進去看看?”他詢問着她的意見等她表态。
扆疌内心又開始焦躁,不是害怕知道真相,隻是不敢面對現實。
看着夏景葉被自己抓得快要發白的手她才察覺到自己有多慌張。
“那……你先去吧……”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逃避,慢慢松開了自己的手。
夏景葉點了點頭,又輕輕撫了一下她嬌弱的肩膀給予安慰便擡步獨自進去了。
隻剩扆疌一個人在外面了,她躊躇着站在原地,就是挪不開自己的腳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态,内心仿佛無數隻螞蟻在踩踏,踩得她有細微的疼痛傳來,卻不知道這種感覺該如何去舒緩。
還在猶豫着,夏景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來站在了自己面前,和進去的時候不一樣,神情嚴肅而又深沉。
扆疌心頭立刻籠罩上一層陰霾,她仿佛知道了些什麼,卻還是呆呆地望着夏景葉想要他親口告訴她。
“你自己進去看一下吧。”夏景葉什麼都沒說,隻是吐出這樣一句,卻一切不言而喻。
喉嚨裡有什麼東西瞬間卡住,她的呼吸趨近急促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可是就像被抽空了力氣,她的雙腿不聽使喚地開始發起軟來。
夏景葉感覺到了她的變化,還沒等她有所動作之前就實現扶好了她。
剛剛他進去确認一下,那具屍體,的确是她的父親。
“我沒事……”扆疌卻輕輕推開他的攙扶,還在硬撐着,然後有些步履艱難地走進警局。
夏景葉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這一關,她必須靠自己挺過去。
當真實的看到父親的遺體躺着自己面前的時候扆疌反倒鎮靜得有些可怕,夏景葉生怕她受到刺激,擔心地用雙手攬住她的雙肩将她攬進自己懷裡。
除了目光滞重,扆疌就像一個玩偶可以随人任意擺布。
那一瞬間夏景葉看到了19歲的自己……夏天死的在自己懷裡的時候,他也是和扆疌現在一樣的神情一樣的狀态。
“夏總,根據我們調查,他是被人追債逃至山頂不慎摔下懸崖而死,是一個意外……”一位警察在他們身旁解釋道。
夏景葉安排了一位相交甚好的警察給他們單獨的空間來确認。
夏景葉颔首,然後用低沉的聲音開口,“遺體我們可以帶回去麼?”
“可以。”
扆疌沒有聽到他們直接的對話,望着早已冰冷的父親,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坐會夏景葉的車内她一言不發,夏景葉已經吩咐了何助理去安排接送遺體的事情。
事情太突然,他也沒想到前幾天還出現在VG附近向他索要錢财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樣突然離開了,雖然他死不足惜,可那畢竟是一條生命,也是他最愛之人的親生父親。
他經曆過很多生離死别,這次雖然不是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可是他能看出扆疌内心的難過,她隻是憋着不讓自己發洩出來,可是她越是逞強他就越是心痛,他甯願她能宣洩出來。
緩緩發動了車子,他也沒有言語,隻是安靜開着車回家。
慢慢地,有一滴眼淚從她眼角低落,順着臉頰滾落在她自己的手上,然後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淚水嚣張地蔓延而下,她再也撐不下去,隻是突然很想哭,很想很想哭,所有就任意妄為了一次。
直到聽到她有抽吸鼻翼的聲音,夏景葉才發現她哭了,然後将車停在路邊,他靜靜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扆疌覺得自己像個神經病,無法控制自己,哭得莫名其妙,她不是一直希望他死的嗎?他現在真的死了她不是解脫了嗎?她終于不用再害怕那個噩夢了不是嗎?她終于擺脫了所有的困擾了不是嗎?可是,可是她為什麼心裡那麼疼呢?為什麼怎麼都抑制不了的那麼抽痛呢?她為什麼要哭?一連串的為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無從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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