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圓,來!接着!”
“看我的!”
烏圓從袁香兒肩上一躍而下,在空中團身變化,發辮飛揚,金靴少年,輕裘翻飛蹴金鞠,雪貓戲撲霜花影。
随後,那小小的金球飛向厭女,厭女那張面具一般的面孔終于露出了一點點笑容,她張開小小的雙臂,用額頭輕巧接住了旋轉不停的金色小球。
小的女孩在雪地間飛舞,薄薄的棕色鬥篷展開,宛如一隻在冰雪的世界中撲騰的飛蛾,金色的小球伴随着她的動作來回滾動,仿佛和她融為一體般,圓熟自如地四處旋轉,清脆的鈴聲遠遠地傳送開去。
三個人玩得興起,一時也忘記了先前那幾分緊張的氛圍,彼此炫技,極盡所能。厭女反而是三個人中玩得最好的,從小接觸的袁香兒和身手靈活的烏圓都
遠不如她。
“行了,行了,這沒辦法比,隻能認輸了。”袁香兒出了一身的汗,喘着氣停了下來。
烏圓變回貓形,不甘心地喵了好幾下。
“好久沒有玩得這麼開心了。平時都是我一個人玩。”厭女伸着一根小小的手指頂着球,镂空的小球在她白皙的手指上滴溜溜地旋轉。
“本來,我也有一個一起玩球的朋友。”她看着那個被摩挲得锃亮的金球,“她是一個人類的孩子,在森林裡迷了路,被我發現了。”
“我那時候想把她吃掉,可是她好像一點都不怕我,還拿出這個金色的小球,說要教我一起玩。”
“我們就在森林中一起玩了很久。她餓了我給她找東西吃,困了就和我一起睡在山洞裡。後來,她的家人找到了這裡,她就把金球留給了我,還說會再回來找我。我就讓她走了。”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小臉上帶着一點天真的笑容,像是一個回憶着童年趣事的小小女孩,但說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聲調突然冰冷,一瞬間變回成活了百年千年的女妖。
袁香兒看着她手中那個已經起了包漿的金球,不知道這又是一個多少年前發生的故事。
“如果你隻是想要玩這個,等我有空了,可以時常到這裡來陪你玩。”她很誠懇地說。
厭女突然停住了球,把它拽在手心,擡起頭來看向袁香兒,“阿椿那時候,也是這樣說。我一直等在這裡,可是她再也沒有來。”
她身上那件短小的棕色鬥篷,緩緩地在延伸變化,迎風中抖動展開,遮蔽了天日,化為了一隻巨大的飛蛾。
那飛蛾的頭部是厭女的面龐,隻是多了随風飄搖的觸須,和詭異的口器。
“人類,我不會再相信你。你們就留在這裡,哪兒也不許去。”嗡嗡腹語聲響起,巨大的蛾翅在空中扇動,鋸齒狀的蟲足向着地面抓來。
烏圓弓着背,豎起尾巴,全身毛都炸了,發出自以為兇狠的威懾聲,相比起數米高的巨大飛蛾,那巴掌大小的身軀幾乎看不見。
他勉強擋在袁香兒面前,小小的腿肚子吓得直打哆嗦。
袁香兒捏住他的後脖子把他擰起來,丢進後背的背簍中,“你躲好,别出來。”
她反手祭出四張金光神咒符,符箓淩空,四位金甲神像出現在四柱方位,高舉手中寶鏡,面色威嚴,打出四道金光照向居中的厭女。厭女乃是怨靈滋生成的鬼魅,被神光一照發出刺耳難聽的尖叫聲。她扇動翅膀,升向高空,向着袁香兒露出憤怒的神情。
蛾翅扇起飓風,卷起千堆雪,漫天沙,大地晃動,雪塊和石頭凝成一個巨大的身影,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那石人揚起胳膊,攜着狂沙亂石向着袁香兒一道掃來。
袁香兒的左眼亮起一層微光,雙魚陣顯現,形成一個圓球形的透明護罩。在石人的一掃之下,護罩護着其中的袁香兒一路順着山坡往下飛快滾落。
“鲲鵬的雙魚陣,為什麼會出現在你身上?哼,除非他本人前來,否則你也跑不了。”厭女的聲音冷冰冰地在空中響起。
袁香兒身在陣中,随着雙魚陣一路滾下山坡。
天空中是那隻巨大的飛蛾,陽光被她遮蔽,在她的翅膀邊緣化出一圈金邊。但那些金邊突然散了,無數的小小的飛蛾從翅膀中幻化成形,自天而降,密密麻麻圍堵住袁香兒所在的雙魚陣,棕色的翅膀不斷撲騰着。
雙魚陣終于停了下來,山坡上的石頭巨人邁着長腿從山頂上追下。
“阿,阿香,不然我們就留下來再陪她玩一會吧,不就是玩球麼?犯不着拼命。”烏圓小心翼翼從背簍裡伸出腦袋來。
袁香兒被滾動的雙魚陣摔得七暈八素,剛剛睜開眼,透過覆蓋在球陣外面的那些撲騰着的翅膀間隙,她突然看見了一道銀色的身影從遠處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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