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家,我是透明的,雖說住在正院,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每天是如何過的。
我的姐姐很多,卻沒有一個真心喜歡我,就算是那個總是笑眯眯的三姐姐,她在笑,但眼神卻是冷的。我知道這些,所以我也不往前湊,總是跟在八姐姐的身後,不敢多說話,就算八姐姐說我如同呆子一樣,我也不反駁。
被她同樣稱做呆子的還有一人,是五姐姐。一開始,我也不喜歡五姐姐,當然她也不喜歡我。在我的眼裡,她就是喜歡沒事找事的人,喜歡掐尖要強卻又占不到便宜,反而讓大家笑話。
我聽太太與八姐姐說過,“人多的時候,你莫要再說這些有的沒的,叫她蹦跶去,不長眼的東西。”
八姐姐努着嘴不高興,下次人多時依然不聽太太的,怎麼能讓五姐姐下不得台來,她就怎麼做。然後瞧着五姐姐去告狀,再挨了訓,灰頭土臉地回來。
其實,我有時挺心疼她的,八姐姐之所以敢這樣明目張膽地欺負她,還不是因為她沒有姨娘,而我也沒有姨娘。
但我知道五姐姐不喜歡我,好在,那個時候我也不喜歡她,這沒什麼大不了。
隻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五姐姐變了,她不再在意八姐姐的挑釁,不在意六姐姐的挖苦,也不再整日跟在三姐姐身後由着她折騰。
她變得沉穩,變得聰明,變得話少了。而且,她經常幫我。好幾次,我受了委屈,都是她幫我的,她開導我,及時制止我做出自己承擔不了的後果的舉動。
慢慢地,我開始喜歡她,願意向她靠近,而我也發現,她也喜歡我。後來,她要對付金姨娘與周姨娘,府裡傳的害死她姨娘的這兩位。
我想為她做點什麼,我也願意為她做些什麼。所以,她讓我說了幾次話,讓我做了幾次證詞我都說了。
她欠意地拉着我的手,讓我說了假話她很内疚,尤其是三姐姐那件事。于是,我向她說了我隐藏許多年,誰也沒說過的秘密。
那件事我不敢與任何人說,而我也知道就算說了也沒用。因為我身上的針孔,連為我洗潄的丫頭都不想多問,甚至還私底下商量,怎麼才能讓我不告訴太太給她們惹麻煩。我隻得苦笑,這還用她們想法子,我自己都不敢說的。
但我告訴了五姐姐,她驚訝又心疼。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後來我在被白氏捉去的時候,她救了我。
我永遠忘不了,她沖進來的那一刻,我的世界裡仿佛有了光。我終于有了被人關心,被人疼愛的感覺。
我知道白姨娘恨足了她,所以,我開始幫她對付白姨娘,隻要能讓她的計劃輕松一些,我什麼都願意做。
好在,她是最後的勝利者。
看着她坐上花轎的那一刻,我倒在蔣媽媽懷裡哭的不能自已。蔣媽媽是她留給我的,也多虧了蔣媽媽讓我走過在後宮最灰暗的那兩年。
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代替沈少沅進的宮,若是一開始我知道沈家打着這個主意,我一定會求五姐姐去制止。隻是我與五姐姐得到的消息一樣晚,事已成為定局,我隻能去。
我帶着唯一與我親近的蔣媽媽進了宮,我被封為才人,在宮裡偏僻的一角,隻有兩個宮女和兩個太監侍候。但好似她們都不情願,尤其是與我一同進宮的其餘七個人都多多少少地承了寵後,她們開始摳門挖窗地要離了我。
那一個個漆黑的夜晚,是蔣媽媽抱着我,拍着我的後背,給我講故事度過的。是五姐姐一次次捎來的銀子讓我不至于在後宮受太監和宮女的搓磨。
就這樣,我在後宮中如同死了一般過了一年多。隻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有一天宮裡的下人居然對我好了起來,給皇後娘娘請安的時候,她還會單獨提起我的名字,拉着我的手問這問那。後來我才知道,是五姐姐拜托羅家姐夫使了銀子,五姐夫求了陸家在皇後面前遞了話的原因。
我哭了,我告訴蔣媽媽,這個世界上隻有五姐姐是真心待我,為了她更為了我自己,我也不能再這樣等下去,我才十八歲。
于是,我仔細觀察後宮這些女人,都是什麼性情,什麼打份,我猜測着皇上喜歡什麼樣的。用五姐姐送進來的銀子,我攏絡着宮裡的太監和宮女,了解了皇上什麼時候進後宮,一般走哪裡,經常去哪裡。
然後,我讓皇上瞧見了我,或是坐在石橋上喂魚,或是搭着凳子假裝沒人看到去摘花,或者坐在池塘邊脫了襪子哼着小曲……當然,每次我都知道皇上在看我,但我每次都裝作不知道他在看我。
終于我辛苦做了幾個月收到成效,在又一次扯着風筝在那個小園子裡跑的時候,我撞進了皇上的懷裡。
我懷孕了,皇上進了我的位份,我成為沈美人,搬出了原來的地方,住到了還算寬敞的宮殿。
一宮主位正是二皇子的生母甯嫔,也是與皇後娘娘時時别苗頭的一個人。
我從來不管别人與我親近是不是利用我,隻要對我有利,我就會靠上去。就像在沈家時,我從來不管沈少沅當衆給我好東西是不是為了她的面子,我隻知道我得了好處就行。
所以,皇後娘娘開始對我格外關心的時候,我适時地靠了上去,因為我知道,甯嫔野心再大,也鬥不過皇後娘娘。
後來,蔣媽媽察覺甯嫔的不安份,我在皇上來瞧我的時候吐露了幾句,最後兩個月,我被皇後接到了她的宮中。
我順利生下了阿牛,這個我一生的依仗,改變我人生命運的好兒子。
皇上極喜歡阿牛,他總說阿牛長的最像他,可大家都知道,作為所有皇子裡長的最英俊的阿牛是随了我。
但我從來不說,每次都指着阿牛的某個習慣說他如同與皇上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引得皇上每次來我這裡都非常高興。
這個時候,我已是貞嫔,一宮主位,可以自己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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