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個……”
朱常洛看見妤兒躊躇,心裡有些失望:
“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我聽着。”
妤兒不知所措,聲音裡帶着凄楚:
“奴婢聽了殿下這番話,實在是手足無措……”
朱常洛一聽這話,仿佛墜到了懸崖深淵,看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些天的種種情形,情形種種,都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
妤兒擡起頭,眼眸似乎一汪秋水,她望着朱常洛,柔柔弱弱地說:
“奴婢如今已經被坤甯宮看中了……”
朱常洛聽出了這語氣中的回轉,大喜過望:
“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你對我,不是沒感覺的……是不是?”
妤兒窘迫,把臉側到一邊,這樣的話,她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
朱常洛心中激動,千般愉悅、欣喜、興奮……湧動胸中,好久不見,他似乎有着一肚子的話,想要吐露出來,然而人就在面前,他反而躊躇了。
他心裡也明白妤兒的擔心并非空穴來風,妤兒倘若是入了坤甯宮,那麼她将來到了年齡,将會被王皇後下令出宮婚配,她的終身大事,若想按她自己的意思來,沒有王皇後的點頭首肯,是不行的!
他深深地望着妤兒,開口說道:
“你不必顧慮這些問題……你不會永遠都是一個小宮女,我也不會永遠都是現在這般……隻要我們都為了我們心裡所想的去努力,事情一定會有轉機,一定會有好的結果!”
妤兒也深深地回望着,這張棱角分明、俊朗剛毅的臉,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腦海之中,即便是之後回了秀女坊,也依舊揮散不去。
她帶着微笑,臉紅得發燙,卻又沉默着,怎麼問也不開口,琦珏覺得納罕,慕音腦袋靈光,心裡暗笑,開口道:
“你今日可是吃了蜂蜜?”
妤兒納罕:
“我哪裡有這稀罕東西?”
前些日子薛公公倒是賞了些給秀女坊,不過隻給了清容,還有另外一兩個小宮女,妤兒她們是沒有份的。
慕音嘻嘻一笑:
“可若是沒吃蜂蜜,怎麼如今卻甜滋滋的呢?”
妤兒笑着打慕音:
“你又在編排我!這話可别瞎說啊!”
話雖如此,她臉上的欣喜與甜蜜,依舊是不斷湧現着,擋也擋不住。
在這幽深莫測的深宮之中,她的心原本是幹涸的,她原以為,她這一生,都得耗費在這無休止的争鬥之中,卻不曾想,今日的所見所聞,讓她那死氣沉沉的生活,一下子有了一抹明亮的色彩。
她仿佛做夢一般:她是剛進宮沒多久的小宮女劉妤,他是當朝皇帝的大皇子朱常洛。原先的她與他,各自有心事,各自都沉默,然而這一晚過去,這層窗戶紙被挑破,他們倆再不是原先那簡單的主子與奴婢的關系了。
她心裡明白得很,她與他的感情路途,并不是一帆風順。
如今她已經炙手可熱,被王皇後鄭貴妃兩宮所看重,秀女坊很多嫉妒的眼睛,早就已經在暗中蠢蠢欲動,紅得發黑;今日王皇後的明确表态,又闆上釘釘了她前去坤甯宮的事兒,這個節骨眼上,她在秀女坊一定會萬衆矚目,盡顯招搖。薛公公和清容如今還對她虎視眈眈,恨不得置她于死地,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她絕不能掉以輕心。
他雖然是位高的大皇子,卻不得皇帝寵愛,甚至也不怎麼讨王皇後的喜歡,若是他與王皇後開口要她,王皇後是什麼反應,她不知道!鄭貴妃對此又會是什麼動靜,她也不知道!
然而如今她心頭的另一種情感,遠遠地壓過了她對未知的未來的擔憂。如今她得知了,她心心念念,心中喜歡的男子,也是真真正正喜歡她的,迎接這份情感,将來将會面臨各種各樣棘手的問題,然而割舍這份情感,她與他目前受人欺侮的處境,并不會好過多少!與其這樣,為什麼不放手一搏,為了自己的将來而拼一把呢?
“你不必顧慮這些問題……你不會永遠都是一個小宮女,我也不會永遠都是現在這般……隻要我們都為了我們心裡所想的去努力,事情一定會有轉機,一定會有好的結果!”
夜深人靜,其他宮女們都還在歇息着,妤兒卻依舊沒睡,朱常洛之前說的這話,依舊在她的心頭萦繞着。
第62章攤牌
如今不光是妤兒心思不定,便是那朱常洛,也再不是原先的心境了。
自打他和妤兒互相表明了心迹之後,他心裡便越發地急切,越發地想要讓妤兒留在永甯宮,留在自己的身邊……
然而這樣的事兒談何容易?他是斷然沒法主動開口,請求王皇後放棄妤兒到坤甯宮的打算,轉而讓妤兒去永甯宮的,可是倘若王皇後不松口,這事兒又有什麼其他法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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