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不置可否,跟在伊文的身後走了進去。這個加油站很簡陋,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年紀大約五十歲的長者,發頂已經秃了,身上的亞麻襯衫看起來十分老舊,他低着頭,睡的很沉。另一個則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看見伊文的時候臉上露出熱情的笑意,當他看見西澤爾的時候,不由得微微一愣。伊文理解他的反應,因為今天的西澤爾看起來就像某個休假中的好萊塢明星。少年幫伊文加滿油,而伊文也掏出證件表示自己是聯邦探員,有案件需要例行詢問希望他能配合。少年的眼神中有一絲緊張閃過,這并沒有逃過伊文的眼睛。伊文将一疊屬于受害者照片拿出來,&ldo;你叫什麼名字?&rdo;&ldo;托德。&rdo;&ldo;好的,托德,請你看一看這些照片中的人有沒有在你這裡加過油?&rdo;托德看了看,回答說:&ldo;對不起,我不記得了……&rdo;伊文知道他不可能不記得,來這裡加油的人絕對不多。&ldo;你再看一看,托德。&rdo;伊文注意到托德的喉間有吞咽口水的動作,他更加斷定托德一定見過照片裡的人。&ldo;很抱歉,我真的記不起來了……或者您可以問一問我父親?也許他記得,我并不是經常待在這裡,偶爾也會進城打一些零工。&rdo;強逼是沒有用的,伊文善意地笑了笑,走向托德的父親。托德也走進了加油站後方他們的住所打算弄點東西吃。就在伊文與托德的父親交談時,身後的西澤爾吹起一聲口哨。原來是托德開着車飛奔了出去。伊文不說二話沖上車,踩下油門飛奔而出,公路上黃沙飛舞,西澤爾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伊文的開車技術不是蓋的,不到一分鐘就沖到了托德車前,将他攔了下來。托德還想要倒車,伊文卻直接抵着他的車,将他推出了公路外,那一刻托德的車差點翻掉,這個年輕人驚魂未定地靠坐着。伊文冷着臉走過去,伸進車窗将門打開,這個年輕人像是脫力一般被伊文拎了出來。伊文将他塞進自己的suv裡,開回加油站。托德的父親迎了上來,而伊文則抱着胳膊審視着托德。&ldo;為什麼你要逃跑?&rdo;&ldo;我……我隻是想要去買點東西。&rdo;&ldo;買東西?去華盛頓應該往這邊,你往那邊是想去哪個城市?&rdo;伊文輕松戳破了托德的謊言。&ldo;我……我……&rdo;托德不斷吞咽着口水,他的背脊抵在桌上,就在刹那,他忽然抓起身後撬動罐頭用的瑞士軍刀,紮向伊文。&ldo;喔‐‐&rdo;不遠處的西澤爾發出涼涼的驚歎聲。而伊文利落地扣住托德的手腕,一個用力軍刀落了下來,他的胳膊也被擰到了身後。托德的表情疼痛到扭曲。&ldo;現在你還試圖襲擊我。這算是謀殺未遂嗎?&rdo;伊文猛地松開他,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摁在休息椅上,&ldo;你最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逃跑?是不是因為照片裡的人?&rdo;托德被伊文震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西澤爾緩緩走過來,摘下墨鏡,露出了那張媲美油畫天使的俊美臉孔。&ldo;托德,如果你再不說實話的話,就要被懷疑是個連環殺人案的變态殺手了。到時候你會被帶到不同的州審判,還要将牢底坐穿。猜猜看,你在監獄裡會遇到什麼呢?啊……啊……那裡有很多你的同類,你們可以一起交流,他們會好好照顧你的……&rdo;&ldo;不……不……我什麼都沒做……&rdo;托德抿起嘴唇。☆、來自地獄托德父親趕過來,将兒子護在身後,&ldo;你們這是在幹什麼?你們有任何證據證明我的兒子做了什麼嗎?如果沒有,就馬上給我滾出去!&rdo;伊文張了張嘴唇正想說什麼,一旁的西澤爾慢悠悠開口問道:&ldo;嘿,記得你們局裡的側寫師是怎麼說兇手的嗎?他應該看起來弱小一副無害的模樣讓受害者放下戒備心,看他的身闆和臉蛋長相很符合這一條嘛!對了,側寫師還說兇手對男人有欲望,過分殺戮是對欲望的發洩。你看見從我進來開始他就一直盯着我看嗎?我打賭他很喜歡我這一型的,還好伊文你跟我在一起,否則說不定我一進來就要被他做成人體标本了。我也推測過,兇手應該很羨慕和妒忌幸福的家庭,看看這孩子,成日在這個破舊的加油站中工作,一切都是為了他那老朽的父親,他們的衣着絲毫沒有被好好打理的痕迹,他失去母親應該很久了,又與世隔絕的生活,他很向往電視裡那些幸福的家庭吧,這又和我的推測相符合了!再加上這條公路上我們開了這麼久,隻看見這家加油站,這裡就是那些受害者們的交彙點,快點通知鑒證部門來取證吧,這件案子很快就能了結了!&rdo;西澤爾就這樣遊哉地說了一長段話,事實上他也将伊文心中的懷疑說了出來。&ldo;沒有!我沒有殺人!那隻是個意外!一個意外!&rdo;托德激動地站了起來,他的父親将他護在身後。&ldo;你們這是在恐吓我的兒子!&rdo;伊文卻沒有忘記剛才托德所說的話,&ldo;你說的意外是指怎樣的意外?&rdo;托德的父親不再說話,隻是極有敵意地盯着伊文。&ldo;算了,别耗費時間了。&rdo;西澤爾聳了聳肩膀,&ldo;打電話叫人來把屍體挖出來就好。&rdo;這一句話不僅僅令托德和他的父親驚訝,也令伊文愣住了,西澤爾到底在胡說些什麼?西澤爾的雙手插在口袋裡,身體微微前傾,看進托德的眼睛裡。&ldo;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托德。你自己說出來,和被那些鑒證員發現你的秘密,可是不一樣的。&rdo;世界一瞬間沉默了,托德的父親依然僵硬地擋在兒子面前,但是他也無從選擇了。&ldo;我不是故意的……那一切都隻是意外……是意外……&rdo;托德的聲音裡有了哭腔。&ldo;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rdo;西澤爾放緩了語調。&ldo;我隻是喜歡那家夥的手機,是他自己忘在了加油站裡,我就拿來玩了玩……然後……&rdo;托德的喉頭哽咽,他說不下去了。&ldo;然後那個家夥回來了,是嗎?&rdo;西澤爾伸手隔開托德父親,半跪在他的面前,雙手托住他的臉頰,幫助他鎮定下來。&ldo;是的‐‐他叫嚷着以為我偷了他的手機……我沒有!我沒有!但是他不相信!他扣住我的喉嚨他的眼睛都漲紅了,他要殺了我!&rdo;&ldo;然後呢?托德,然後發生了什麼?&rdo;西澤爾的聲音越發舒緩,就像是在引誘着托德進入某種更加安定的情緒。&ldo;然後我拽起一旁的摩托車頭盔,狠狠砸在他的腦袋上……他向後退了幾步,又要沖上來……&rdo;&ldo;所以你又砸了他很多下,直到他再也爬不起來再也無法傷害你,對嗎?你盲目着頭腦一片嗡鳴,隻看見倒在地上的那個男人滿身血迹,你蹲在地上抱頭痛哭,直到你父親進來。當他明白發生了什麼之後把那個男人拖到加油站的後面埋了起來,他還擦幹淨了這裡的血迹,從此以後你再不敢離開這個地方,因為你要在這裡看住那個屍體,你害怕有人發現他。這個加油站束縛了你的人生,你的視野,你的選擇。&rdo;西澤爾緩緩起身,原本略帶笑意的表情完全沉冷了下去。伊文打電話叫來了警察,他們果然挖出了那個屍體。托德被兩名警察帶上警車,在離開前,他問西澤爾,&ldo;為什麼你知道發生過的一切?真的隻是你想象出來的嗎?&rdo;西澤爾莞爾一笑,手指輕輕點在托德的額上,&ldo;我從你的眼睛裡看到的。現在,你有沒有覺得輕松了?&rdo;托德抿起嘴唇,點了點頭。伊文走到他的身邊,&ldo;你又在騙人了嗎?什麼能看穿别人的大腦,這隻是你對他的猜想。不過我很好奇,是什麼讓你感覺到托德不是那個連環殺人案的兇手?&rdo;&ldo;不是感覺,而是知道。&rdo;西澤爾高深莫測地一笑,&ldo;我們解決了一個案子,但并不是我們想要解決的那一個。還要繼續開下去嗎?&rdo;&ldo;當然要。&rdo;伊文看了看手表,現在時刻臨近中午,公路上将十分暴曬,&ldo;剛才托德父親告訴我,再繼續開下去,就會有一家很簡陋的旅館,不少疲憊的公路司機會在那裡歇上一晚。&rdo;&ldo;哦‐‐你又有懷疑對象了?&rdo;&ldo;走吧。&rdo;伊文拽住西澤爾的後衣領将他拉向停在公路邊的suv。車子開了半個多小時,他們終于看見了那個傳說中的公路旅館。&ldo;我是絕對不會在這裡住下的。&rdo;西澤爾說。&ldo;這可由不得你。從現在開始,我和你是商務公司的同事,我們出差開車經過這家旅店,因為過度疲憊所以要休息一晚。&rdo;伊文死死盯着西澤爾的眼睛,就怕這家夥會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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