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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頁(第1頁)

&ldo;……&rdo;宥連策被說得一時無言,緩了緩神後才道:&ldo;我不知道她……愛我。&rdo;&ldo;不!你知道!&rdo;墨淵咄咄逼人的指着他的鼻子說道,&ldo;所以一次次在她面前上演為情所困癡戀男子的戲碼,大大方方從她那裡騙取更多的關懷,你依賴她卻吝啬付出,讓她加倍的痛苦難過!&rdo;宥連策怔怔的望着墨淵,他何時演過為情所困的癡戀男子?也就偶爾為宥連勳和霧如景的背叛矛盾和彷徨而已,原來,詠葭誤會了麼?經他提醒,好像又有些印象,每當他失魂落魄時詠葭都會在身旁無聲的歎息,她投射給他的眼神盈滿了憂慮……其實他不是視而不見,隻是選擇了忽略。墨淵見他沉默,怒罵道:&ldo;你是一個不懂愛的可憐人!懦夫!&rdo;宥連策嘴巴開開合合卻說不出一句辯白的話,她愛他,旁人都瞧得一清二楚,唯獨他遲鈍的歸咎為他們之間那&ldo;過命的交情&rdo;。是了,他可以無所顧慮的把命交付于她,她亦可以義無反顧的為他獻出生命,試問這不是因為愛又是為什麼!?他也愛她呀!宥連策猛的驚醒,渾身止不住竄過戰栗,丢下墨淵跌跌撞撞往宮門裡跑,心底撕心裂肺的狂呼:詠葭,你不能有事,我有話要跟你說!詠芫雙手染滿血色,彷如被抽走魂魄般飄出房門,迎面而來的宥連策一下子撲上去,揪着他的衣領連連失聲大吼:&ldo;不!不!不!不會的,她不會死的!&rdo;詠芫眼睛沒有焦距,任他用力搖晃,宥連策像是瞬間被人掐住了咽喉,簡直無法呼吸,&ldo;說啊,你說啊,說她沒死……求求你,說她沒有死,好不好?&rdo;緊随其後的墨淵也扯過詠芫,完全不能置信的問:&ldo;你是神醫,你救了那麼多人,怎會救不了自己的妹妹?&rdo;不管他們如何質問詠芫一句話沒有,宥連策幹脆松開他沖進房間,一眼看見覆在詠葭臉上的白布,那抹雪白霎時刺痛了眼,擊碎了心髒,脫力的跪坐下去,空前絕望的嘶吼:&ldo;不!&rdo;☆、(十)宥連策蓦然發現自己極其痛恨白色,越是純然無雜色的白越是讓他到從心眼裡憎惡,恨不能馬上将之毀滅殆盡。砸掉了極目所見一切白色的東西之後,蜷縮在角落猶如茫然無助的孩童,望着滿地狼藉碎片,用力抱緊雙臂,可仍然感覺寒冷噬骨。日月更叠,鬥轉星移,他維持原樣不動分毫,直至一雙黑色靴子落入視野内,頭頂響起詠芫的聲音:&ldo;陛下,我們要走了。&rdo;&ldo;……走?&rdo;他頓了半響才有反應,不知所措的擡起頭,詠芫神情亦是木然,平時最是在意整潔的他今日尤其不修邊幅,落魄的胡渣子爬滿面頰。&ldo;陛下,詠葭遺言是回蒼岌,所以我要帶她離開。&rdo;宥連策被針紮了似的跳起來,&ldo;我不準!&rdo;同來的墨淵一副吃人的樣子,全然不将對方視作一國之君,态度鄙夷道:&ldo;你有何資格說不準?況且我們不是來請示你的,隻是告知一聲而已。&rdo;宥連策不管不顧,扯開嗓子咆哮:&ldo;總之不準就是不準,詠葭哪裡也不去,她必須留下!&rdo;&ldo;留下?你害死她還不夠,還要讓她死後不得安息麼?&rdo;墨淵說着說着熱淚滑落,兩天了,每次提及香消玉殒的佳人仍錐心刺骨的痛。面對墨淵的指責,宥連策始終不肯妥協,把詠葭從他身邊帶走?休想!&ldo;陛下。&rdo;詠芫恭恭敬敬的作了個揖,&ldo;按蒼岌習俗逝者須得回歸故土安葬,懇請陛下恩準。&rdo;醫術高超卻救不回自己的親妹妹,讓她慘死異鄉,詠芫所受的痛苦折磨絕對是雙重的,短短兩天人便迅速消瘦憔悴下去,眼窩以及雙頰凹陷,倘若他和墨淵一樣大吵大鬧将情緒發洩出來倒也還好,偏偏他平靜得可怕,謙恭柔順依舊,叫宥連策愧疚得幾乎沒臉面對。&ldo;真的非走不可?&rdo;宥連策一邊顫聲問,指尖一邊深陷掌心,皮開肉綻猶不自知。詠芫點點頭,&ldo;陛下應該知道,詠葭她有多麼渴望自由,從蒼岌到北錫,再從北錫到澤彼,曆經艱險磨難,為隻為有朝一日擺脫殺手身份,若陛下對她尚存一絲憐惜之心,請您圓了她惟一的也是最後的夢想吧。&rdo;宥連策頹然倒退一步,他其實更清楚詠葭真正渴望的是他的愛!她所要的自由早在貝岚女王賜封為女爵時已經獲得,根本不必繼續受制于遲瑰,皆因他才會來到澤彼,一心一意輔佐他奪回王位,豈料他卻傷透了她的心,最後甚至不惜以死喚醒他,于是她所謂的&ldo;惟一的也是最後的夢想&rdo;不得不又轉回到&ldo;自由&rdo;上。&ldo;我想去陪陪她,行嗎?&rdo;他語帶祈求,完全失了帝王的霸氣,如同等待施舍的乞兒。墨淵一聽剛要憤而拒絕,詠芫卻快一步攔下他,目光沉沉的看向宥連策,&ldo;行。&rdo;宥連策無限感激,發自内心的說:&ldo;謝謝。&rdo;……詠葭出事後,詠芫将她帶回宮裡的居所,也不知特意熏了什麼香,房間内有淡淡的暗香浮動,宥連策步履蹒跚的踏進去,突然想起詠葭身上從不沾染任何味道,初始他就因此猜出了她的身份。床榻上,詠葭彷如睡着了一般恬靜安詳,嘴邊竟噙着一抹微笑,纖細修長的手交合平貼于腹部,潔白的衣裙襯托下皮膚透着如玉似的溫潤光澤,她,仍然美得驚人。毫無預警的眼淚便洶湧而出,宥連策跪到床邊,伸出手像怕打擾她睡眠一樣輕輕撫摸她披散在枕上的黑亮青絲,&ldo;詠葭……&rdo;剛喊了她的名,聲已哽咽,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握住她的手熨帖在臉畔,宥連策微微轉頭,唇印上她手心,滴滴淚珠瞬間潮濕了她的掌紋,胸口由她親手紋下的白色小花化作世上最尖利的刺,深深紮入心頭,痛不欲生。他總算明白父王為何決絕的選擇一死,比起永遠失去所愛死亦何懼?宥連策褪了鞋襪,躺到詠葭身邊,将柔軟嬌小的她攬入懷中,一個個碎吻落下的同時伴随他的忏悔:&ldo;我為什麼那麼愚昧?為什麼那麼不懂得珍惜?詠葭……不要睡了,醒一醒,醒過來打我罵我嘛……&rdo;他清晰的記得一開始他尚未看清她的樣子,她便先結實的給了他一拳,然後才對被揍暈的他說了第一句話:&ldo;這樣你會好過很多。&rdo;那時的她全無女性自覺,既不溫柔也不乖順,粗魯的拿着針頭在他重傷的身上縫來縫去,疼得他死去活來,而她更不耐煩,一不小心撕裂傷口,她氣得差點想當場砍了他。明明氣質冷清卻總愛跟他擡杠,牙尖嘴利,無比蔑視他,兩人的第一個吻居然因為意氣之争,如今想來真是好笑。後來他們肩與風暴搏鬥,得知她并非冷血無情不顧旁人死活,他蓦然生出想和她親近的念頭,悉心幫她療傷,或許潛意識裡已然對她衍生出了好感,隻怪他們結緣于他最為落魄時,面臨諸多生死考驗,從而卑鄙的理所當然的視她滿腔深情如無物,一夕訣别,悔之晚矣。&ldo;原諒我,不,不要原諒我……我甯願你恨我,也不願你這樣躺着不理我……&rdo;他埋入她肩窩,炙熱的液體浸濕了彼此的衣襟。隔日,詠芫啟靈返回蒼岌。上船前,理宗寺傳聖谕,追封詠葭為澤彼王後,谥号孝義端仁肅明貞潔熙天诒聖王後;追封詠芫為澤彼一等鎮國公。着理宗寺少卿為欽差大臣率禁衛軍伴駕扶靈歸鄉,依祖制督辦一切葬儀事宜,并舉國服喪一年。詠芫接旨叩首謝恩,随即登船破浪出海,由始至終頭也沒回。宥連策站在望峰亭,遠眺碧海藍天下那點白帆漸行漸遠,慢慢拉過垂在背後的長發,與一束較短的發一起編成辮子……詠葭,咱倆今日結發,從今往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離不棄。霧吹緩步走到近旁,看見宥連策滿腮淚痕,心有不忍的别開眼去,&ldo;陛下,請節哀,身體要緊。&rdo;&ldo;數日前在這片海域送走了父王,現今又送走發妻,敢問祭司大人,我是不是一個特别不祥之人?&rdo;宥連策失神的撫摸着辮子,風可以吹幹眼淚,卻不可以撫平裂在心口的傷痛。霧吹默默低頭,日前因着政見分歧,遂遭軟禁,雖已算出宥連策必有此一劫,但可悲自己無力回天,過去人人又敬又羨他料事如神,然而不能趨吉避兇,空有這參透天機的本事何用?&ldo;陛下無需妄自菲薄,意外發生即成事實,就算陛下再怎麼自責懊悔也無濟于事,王後娘娘俠肝義膽且至情至性,澤彼國母當之無愧,請陛下切莫辜負了娘娘的良苦用心,繼續意志消沉,前方将士還等着陛下号令,重整河山呢。&rdo;宥連策一嘴苦澀的淚的味道,&ldo;祭司大人放心,我知道該如何做,詠葭一直相信我能夠東山再起,成為一代明君,我絕不會再讓她失望的了。&rdo;霧吹聞言臉上終于一掃陰霾,露出欣慰的表情,&ldo;陛下這麼想此乃澤彼大幸,上十六城蒙受戰火荼毒的百姓之福呀。&rdo;幸福。詠葭把幸福播灑給了澤彼子民,唯獨拿走了他的……若這是稱王的代價,還不如效仿宥連勳浪迹天涯,與摯愛做一對神仙眷侶。宥連策捧着發辮,埋首于掌中,詠葭,我好想你,往後孤寂的歲月我要如何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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