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謝容與剛滿十七,看了工部新改的圖紙,第一個想到人就是溫阡。
彼時溫阡正在中州督造一座行宮,謝容與給他去了親筆信,可是久久沒等來回音,派人一打聽,才知溫阡已于數日前忽然請辭,回了辰陽故居。
從京城去陵川,途中會路過辰陽,謝容與于是給辰陽去了一封拜帖,很快帶齊人馬上路。
溫阡的家在辰陽近郊的一座小鎮上,這是溫氏出生的地方,鎮上人多為匠人,鎮子傍山而建,跟青山融為一體,靈韻十足。
侍衛指着山腰上,一戶門前有溪流的人家,對謝容與道,“殿下,就是這裡了。”
聽到叩門聲,溫阡是親自出來應的門。他早就接到謝容與的拜帖,一直在等他,一見到他,立刻辨出他的身份。
等把人請進堂屋坐下,溫阡搓手立在屋中,幾度開口,又幾度把話頭咽下。
謝容與于是謙和道:“溫先生如果有難處,不妨與晚輩直說,說不定晚輩可以幫忙。”
“難處也說不上。”溫阡有些遲疑,“殿下有所不知,拙荊四個月前病故了,溫某此前在中州請辭,就是為了這個,眼下回家守喪尚不足一月,實在不好離開。”
謝容與愣住:“竟有這樣的事。”
“是啊。”溫阡滿目愧色,“拙荊一年前就病了,怕我在外牽挂,一直讓小女瞞着我。半年前她病勢式微,小女才匆忙寫信給我。隻是那中州行宮建在深山中,路不通,信在路上耽擱了許久,等我看到,拙荊已病逝多時。”
謝容與聽了這話,起身對溫阡一揖,自責道:“此前不知溫先生斷弦,冒昧拜訪,是晚輩唐突了。既然如此,晚輩便不多打擾,今日回到驿站,晚輩會急信禀明官家,請旨另擇洗襟台築匠。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還望溫先生節哀。”
“不,殿下誤會了。”溫阡見謝容與要告辭,連忙攔阻道,“殿下誤會溫某的意思了。殿下有所不知,拙荊正是嶽翀之女嶽氏紅英,誠如殿下所言,逝者已矣,溫某身為生者,若還能竭盡所能,為她盡些心,做些事,這是溫某夢寐難求的。洗襟台既然是為了長渡河戰亡的将士而建,溫某自然願意去督工。”
溫阡朝屋後看了一眼,踯躅道:“溫某是擔心小野難過。”
謝容與聽到“小野”二字,愣了愣,“溫先生是指令千金?”
“是,正是小女。”溫阡道,“拙荊過世後,她跟着她師父為拙荊下了葬,一個人在家等了我三月,我才趕回來。她當時對我說,她隻一個要求,我這些年奔忙在外,沒怎麼陪過拙荊,讓我為拙荊守喪三個月,眼下三月之期尚未滿……殿下,實不相瞞,早在聽聞朝廷要洗襟祠改為洗襟台時,溫某就想過自請督工,那時溫某與小女商量過這事,但她似乎失望,并不理解溫某的決定。”
謝容與想了一想,說:“或者把工期往後推兩個月?”
“不行。”溫阡斬釘截鐵道,“這樓台在山腰,本來就不好建,加之柏楊山入夏後雨水繁多,怎麼挖渠,怎麼排洪,都要重新丈量過,工期已經很趕了,如果往後推,一定來不及完工。”
正左右為難,一名學徒忽然自後院奔進屋中,對溫阡道:“先生,不好了,小野聽說朝廷的人來請您了,收拾了行囊,說是要離開這個家!”
溫阡臉色大變,匆匆對謝容與道:“我過去看看。”
金尊玉貴的小昭王哪裡遇過這樣的事,他總覺得父女二人的争執是因自己而起,在堂屋裡如坐針氈。
過了一會兒,後院果然傳來父女倆的争吵聲——
“你去找你師父?魚七住在深山老林裡,你一個人去,不知危險麼!”
“那也好過這裡!阿娘走了,你又要去修你的高台廣廈,家不成家,我何必守着!”
身旁的侍衛喚了聲:“殿下?”
謝容與立刻起身,跟去後院。
時值午過,秋光清淡地灑落而下,謝容與一到院門口,就看到溫阡形單影隻地站在院中,院子後門還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背身立着,她穿着一身守孝的素衣,長發如瀑,梳着高高的馬尾,身子明明纖細,卻背着一柄寬大的重劍。
“你走!走了以後,你就再也不要回來!”溫阡氣惱道。
小野有執念,他也有執念,他錯失了見紅英的最後一面,心中悲悔,這個洗襟台,在他心中,就是為紅英建的。
可是她不理解他。
青唯微别過臉,語氣澀然:“我也沒想過要回來。”
“好。從今往後——”溫阡憤然又難過,“從今往後,你就再也不要認我這個父親,從今往後,你就不再姓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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