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一小時後見。”他微笑着說,理了理自己的領帶。
進入診所的第一印象,其實是放松。
牆壁并不是過于冷峻的雪白,而是不會給人壓迫感的米色,家具擺設的色調也很柔和,招待台和窗戶上還擺着幾盆綠植,鮮綠的葉片在陽光下顯出一種透明的質感。地闆擦得很幹淨,卻不會有光可鑒人的威脅感。
總而言之,一切都那樣恰到好處。就連負責接待的前台也是如此,即使看到布魯斯·韋恩那張經常出現在報紙電視上的面孔,她也沒有露出什麼刺激或者谄媚的神情,語調也沒有特别激動。素質之高可見一斑。
在這樣的環境下,任何進入診所的人,都會在第一時間放松下來。
他來得比約好的時間稍早了一些,所以被請到休息區等了一會。沙發柔軟得讓人一坐下就陷進去不想起來。負責招待的女助理拿了一杯咖啡便離開了,似乎是不想打擾他。
順便一提,那杯咖啡比GCPD的咖啡要好喝太多。
他還沒喝完咖啡,前一位客戶便出來了,布魯斯留意到那位五十來歲的女士面上帶着笑容,似乎對這一次診療非常滿意。
“韋恩先生?”女助理輕輕敲了敲休息區的門,“蘭佩路基醫生現在有時間。”
“好的。”
布魯斯擱下咖啡,跟在她身後,一邊不動聲色打量着診所屋頂監控,一邊擺出了他那一貫的花花公子派頭,向女助理搭話。
“感覺有點難以想象,我是說,一位像她這樣的女士,想要成為心理醫生一定要克服很多困難吧?”他微笑着比了比自己的眼睛,“我沒有惡意,但是……你明白的,心理醫生這一行很需要觀察能力,對吧?我有點好奇她是怎麼克服這些困難的。”
這個問題其實有一些失禮,但是好在女助理看起來已經習慣了——不管是他人的質疑,還是布魯斯這樣的有錢人式的失禮。
“許多來訪者都懷着和您一樣的想法,韋恩先生。”女助理的微笑沒有絲毫變化,“但是蘭佩路基醫生确實是一位非常優秀的醫生,她每一次都能夠證明這一點。”
每一次?
布魯斯·韋恩稍稍挑起了左眉,而後又展開了他平日那種玩世不恭而又英俊潇灑的笑。
“是嗎?”他一邊回味着“每一次”這個詞,一邊随着助理小姐走到了會診室門前,“那我可真的非常好奇了。”
——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蘭佩路基醫生。”助理小姐敲了敲診室門,“您的客人到了。”
“請進。”
門的那一端,年輕女孩纖細卻也沉穩的聲音響起。
……
……
……
對布魯斯·韋恩來說,那場診療一開始并沒有什麼特别。
娜娜莉·蘭佩路基隻是問了一些常規問題,确認了一下情況,而後便打發他去隔壁的電腦室填表——這都是心理治療的常規程序了,他不奇怪。
在電腦前填完那一堆他來之前就自己在蝙蝠洞裡做過一遍而且還看完了全套對應分析的表格和測試之後,布魯斯·韋恩回到了診療室。
順便一提,他那些問題的答案是早就準備好的,基本上就是他對外塑造的布魯西寶貝兒的模闆,再加上一點點他認為布魯斯·韋恩應該有的“真情實感”。
是的,雖然答應了阿爾弗雷德,也豪爽地預約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但布魯斯·韋恩并沒有打算好好配合治療。
在娜娜莉·蘭佩路基的來意不明的情況下,他無法信任将真實的自己——特别是屬于蝙蝠俠的那一面——展示在她的面前。
布魯斯很清楚自己來的目的——偵查才是他的第一目的,看病完全隻是捎帶,或者說,借口。
也是因為如此,當娜娜莉·蘭佩路基從打印機裡取出那疊打印好的調查表之後,布魯斯·韋恩便整個人窩在她對面的座椅上,借着她“看”表格的時機仔細打量着她,也打量着這個房間。
不得不說,不管給娜娜莉布置這個房間的人是誰,對方在設計時都充分考慮了她的特殊狀況。整間辦公室都被改造成方便她行動的布局。适宜正常人的房間大多不适宜殘疾人,但這間房間并不一樣,極簡,整齊,幹淨,所有東西都在她擡手可及的地方,所有擺設都避開了會絆住她輪椅的地方。
所有的家具幾乎都是圓角設計,與地面嚴絲合縫,不給一點點絆倒或者磕碰她的機會;就連書籍也有其固定的位置,方便她随時取用。
而且……
布魯斯的目光停在她手上的表格上。
——盲文打印。
他想。
在電腦尚不普及的現在,她隔壁那間用來做測試的電腦室已經夠高級了——在别的心理醫生還在用紙質表格讓患者測試的時候,她那幾套專門的測試程序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奢侈——更何況是這樣一套價值不菲的盲文打印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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