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很久了,故人不曾入夢,就連她愧對的,恐懼的,都不曾入夢。海月一個人睡了很久,直到熱水慢慢變冷,有侍女從外面走進來喚醒她。氤氲的濕氣已經逐漸散去,侍女和她身後的背景清晰地呈現在她面前,還有些許冰冷侵襲着她裸露的皮膚。侍女為海月換了藥,又伺候着她穿好衣服。海月坐在妝台前,像是檀蒙從前那般,等着侍女為她上妝。她似乎變了許多。長期行軍和風餐露宿,使得她的皮膚變得粗糙發紅。她的嘴唇有些發白,那是過度失血的緣故。可是那張臉依舊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睛。那是一種經曆過無數滄桑的倔強。一番梳洗打扮過後,一個娉婷美人便出現了。她那一頭永遠高高束起的青絲被精心挽成發髻,插上朱钗。那鋒芒依舊的眼睛,卻配了一對溫婉的遠山眉。輕點朱唇,宛若一瓣小小紅梅。今晚是推遲了許多天的慶功宴,就在龍鷹王那碩大的宴會廳舉行。她穿着剛剛着地的禮裙,總覺得有些累贅。她就這樣一路提着裙擺走着,沿途看見好些象泉士兵和明軍士兵。直到看見他們如同普通人一般醉酒說大話的模樣,她才意識到這場戰争真的已經結束了。她緩緩走進大廳之中,卻見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海月突然有些露怯,那在沙場之上所向披靡的女将,褪去了戎裝也隻不過是一位未出閣的小姐。她長出一口氣,沿着中間的路緩緩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在上座的是荀徹和邊巴,次坐景唐、洛桑、德吉梅朵等人。見海月來了,荀徹立刻站起身來接她。衆人也皆起身相迎。荀徹今日穿的是一身玄色金紋帥袍,铠甲上刻着金虎嘯日,正是大明皇帝禦賜的元帥戰袍。而他卻走到海月身邊去,輕輕扶着她的手腕,帶着她走到次席。海月走到正席前,輕輕推了推荀徹的手,依舊停下向職級比自己高的将領行了一禮,這才落座。荀徹待她坐下,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卻并未招呼衆人落座。一言一行之間,他竟多了幾分從前沒有的威儀。海月想起從前那個玩世不恭的紫衣少年,唇角不由地揚起幾分。荀徹為邊巴斟了一杯酒,又為自己斟了一杯,雙手高舉,朗聲道:&ldo;天地共鑒,我大明與象泉兩國同心協力,共驅叛軍,在此青海長空之下共享太平盛世。&rdo;衆人舉杯共飲,連大病初愈的海月也舉起酒杯,準備一飲而下。正在這時,卻有一人突然站了出來。那是個樣貌普通的年輕士兵,海月甚至都未曾有過絲毫印象。他穿過人群,将周遭移向他的目光全部抛于腦後。他走到整座大廳裡最為尊貴的位置前,被護衛攔了下來。荀徹伸手示意護衛不必阻攔,另一隻手将酒杯放下,開口道:&ldo;你走到前面來,是否想要再讨一杯酒喝?&rdo;那年輕人意識到他聽起來還算和緩的聲音裡,帶着銳利,便不由地有些退卻。猶豫片刻,他還是走上前去,先向邊巴行了一禮,再向荀徹行禮,清了清嗓子,用不算十分标準的漢語道:&ldo;打完這一場仗,你們是收複了失地,可我們,卻失去了很多人。我知道我這樣說很是魯莽,但我隻想問一句,憑什麼?&rdo;他話音一落,大廳之中的衆人皆有些喧鬧,大家小聲地交談着,似乎都有些意外他的出現。海月隻覺得那句&ldo;憑什麼&rdo;狠狠地撞擊着她的心髒,背後的舊傷隐隐發着疼痛,很是煎熬。景唐平日裡能言善辯,到此時竟也沒了聲響。看起來,他們的确是這場戰争最終的獲益者。幾乎不費一兵一卒,青海失地就回到了大明的轄制之下。而縱觀象泉國在這一戰之中,總共有四萬餘人傷亡,幾乎達到了古格王城總數的一半。在座的象泉将領陷入了沉默之中,幾乎沒有一個人出來制止青年的行為。即使他們知道這些話太過不合時宜。青年見衆人一時語塞,自從袖中取出一封長長的名冊,展開來竟有他雙臂之寬。隻見他單膝跪下,泣不成聲:&ldo;我本先鋒營第十二縱隊一普通士兵,我部戰前五百七十二人,如今獨留我一人在這世上,實在孤獨。可亡魂未歸,你們,你們憑什麼在這裡飲酒作樂,竟像是忘了一般!&rdo;邊巴厲聲道:&ldo;夠了!此處豈容你如此挑撥?&rdo;海月隻覺得一陣濃重的血腥氣幾乎自胸腔之中湧出,她猛地站起來,卻隻覺眼前一黑,要栽倒下去。景唐連忙從席間走出,走到她身邊去查看。海月朝他輕輕擺了擺手,從身後的侍女手中取過一隻碩大的木匣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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