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發什麼呆,我叫你行個禮謝謝你松爺爺,不止是為了他送給你糖葫蘆,還有謝他幫忙在外頭放出我買侄為奴的風聲。要不是如此,你哥哥說不定不會在這時候起歹念,我也沒有這麼容易就把你搶過來當兒子!現在,你知道你前天晚上有多冒失了吧?”金寶瞠目結舌地看着那憨厚的老貨郎,突然眼睛濕潤,喉頭哽咽了起來,慌忙退後一步深深施禮,卻被松伯一把攙扶了起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小時候最愛聽人說書,沒想到一大把年紀還能真正行俠仗義一趟。”松伯把金寶送回了汪孚林身邊,這才笑了笑說,“但林哥兒好決斷,好胸襟,我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小官人就不曾擔心過我多嘴說破這關節?”“松伯古道熱腸,哪是那等人?再說,你隻不過對人唠嗑,說是在松明山村,有個剛進學的秀才竟然買了同宗侄兒為奴,難道不是?”見老貨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汪孚林又誠懇地說道:“等回鄉之後,我請兩個妹妹在家裡備辦酒飯,好好敬您幾杯酒!”一老一少正聊得高興,就隻聽大街上突然鳴鑼敲鼓,旋即就有一個快班快手匆匆跑過,卻是大聲嚷嚷道:“葉縣尊告示全城,今日并案公審千秋裡松明山村人汪秋苛虐親弟,假造印信文書一案;戶房典吏萬有方假造戶房印章一案;戶房司吏劉會、快班幫役劉三叔侄勾結,誣陷生員一案!”眼見得那快手大聲公示,漸漸跑得遠了,須臾就有很多百姓往縣衙蜂擁而去,汪孚林登時笑了。這三樁案子似乎都和他脫不了幹系!卻不知道,昨天知縣葉鈞耀去見徽州知府的事,到底什麼進展!他想了想,側頭一看金寶問道:“怎樣,你要不要去縣衙看熱鬧?”金寶卻咬了咬嘴唇,半晌才搖了搖頭,低聲嗫嚅道:“他畢竟是我哥哥,我不想看他凄慘的樣子……”汪孚林立刻明白了過來,轉念一想,這熱鬧大不了就是審完之後啪啪啪地打闆子,昨天已經看過一場殺威棒了,今天不如就算了。隻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那你娘的下落,你不想知道?”金寶登時咬了咬嘴唇,最終低聲說道:“我哥的性子我知道,他如今恨我入骨,一定不會告訴我的!”汪孚林長歎一聲,有心無力地安慰了金寶兩句。當松伯表示要去湊個熱鬧,他便與其道别,帶着金寶又晃悠逛了一會街,偷得浮生半日閑,得來不易啊!好一頓竹筍烤肉直到午後在外頭用過飯,汪孚林才和金寶回了馬家客棧。剛到門口,他就隻見一個人影突然撲了過來。“汪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少爺!”自打汪孚林無可奈何繼續住在馬家客棧,他就知道,隻憑掌櫃前次通風報信的迅捷無倫,那位程公子定然還會過來找自己這個賢弟。昨天一下午一晚上竟然都沒動靜,他心裡還有些納罕,如今墨香以這種方式出現,而且滿頭大汗,眼睛又是紅紅的,他反而覺得正常。可是,沒等他開口問清楚究竟怎麼回事,墨香就死活求他趕緊去黃家塢程家,想到自己還欠程乃軒一個大人情,他不得不留下金寶在客棧,自己跟着墨香去了程家。程家大宅是黃家塢這附近規模最大的院落,從遠處看去,那白牆黛瓦便極其醒目,沒有任何斑駁陳舊的痕迹。到了門上,守門的門房一聽墨香說,來的是傳說中的汪小相公,兩個人四隻眼睛登時全都聚焦在了汪孚林身上,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那好奇的目光仿佛恨不得在他身上紮幾個洞出來。放行的同時,那個年長的門房還不忘滿臉堆笑地提醒了一句。“汪小相公千萬在老爺面前美言幾句,否則少爺這回苦頭就要吃大了!”敢情這墨香捎話竟是真的!可為什麼我一個外人,竟然能夠在程老爺面前說上話?我連程公子幹什麼挨打都不知道!汪孚林隻覺滿頭霧水,可這會兒不是盤根究底的時候,再加上墨香心急如焚走得飛快,他也隻能含含糊糊應了一聲,快步追了上去。程家大院層層疊疊,院子套院子,直到跨入最裡頭一進的天井時,他才聽到一陣依稀耳熟的嗚咽聲。他定睛一看,就隻見天井中央一張春凳上,程乃軒正趴在上頭,一旁一個家丁模樣的中年人正舉着一支細細的竹杖,一下一下抽打着程公子的尊臀。看那手勢,聽那風聲,對比昨天自己觀摩過那一場殺威棒,顯然是手下留情的。即便如此,每一下竹杖落下,伴随着程大公子顫抖的身軀,那嗚咽的聲音都會清清楚楚地傳來。“少爺,我把汪公子請來了!”聽到墨香這聲音,又隐約覺察到有人疾步沖了過來跪在自己身邊,程乃軒艱難地轉動了一下腦袋,這才露出他嘴裡勒着的那根檀木棍。顯然,就是這樣的東西防止了他的慘叫。感覺到身後行家法的那個家丁住了手,他趕緊用期冀的目光往墨香身後看去,見汪孚林果然來了,他登時如釋重負,随即腦袋一歪,竟是就這麼昏厥了過去。墨香登時吓得渾身冰冷,當即連聲哭喊了起來。面對這一幕,那奉老爺之命無奈執行家法的家丁手足無措,提着竹杖呆站在那兒,心裡實在糾結極了。剛剛老爺在場監刑了一會兒就進屋去了,他趕緊放輕了力道,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否則真按照老爺吩咐的笞責四十下,少爺隻怕十幾天都别想下地!汪孚林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中間堂屋前頭那斑竹簾一動,緊跟着就出來一個中年人。隻見此人闊眉大眼,威嚴天生,就連之前明倫堂上他見過的督學禦史,人人都得稱一聲大宗師的謝廷傑,竟還不如眼前此人那沉下臉時給人的壓力。這中年人先是沖着哭喊的墨香掃了一眼,見墨香猶如被人捏住喉嚨似的,立刻不敢再哼一聲,他就打量着汪孚林,面色明顯緩和了下來。“可是汪小相公?”人家對自己客氣,汪孚林自然投桃報李,躬身行禮:“學生正是汪孚林,見過程老爺。”汪孚林從墨香的反應,猜測這便是程家之主。事實證明,他确實沒有猜錯。“犬子輕浮頑劣,險些害了汪小相公名聲受損,我若不是昨日才剛剛從外頭回來,得知事情晚了,早就打得他下不了地!”程老爺斜睨了那邊呆若木雞的家丁一眼,冷冷說道,“誰讓你停手的,四十下打完了?我雖說在屋子裡,但聽風聲也就是二十五六下,若再敢糊弄,你自己去領家法!”那家丁暗自叫苦,可小主人還昏在那,他隻能用求救的目光去看汪孚林。這一次,還不等汪孚林尋思是否要求個情,程老爺便越發冷峻地說道:“這逆子又不是第一次挨打時裝可憐,要是真昏了就拿井水潑醒,然後繼續打完!”這一次,程乃軒終于不敢再裝昏了,他趕緊睜開了眼睛,一把摳出嘴裡咬着的那根檀木棍,帶着哭腔叫道:“爹,我知錯了,我不該去找那牙婆給雙木送人……”“你到現在還敢避重就輕!”程老爺這次終于勃然色變,他也不管汪孚林還站在一旁,就這麼氣沖沖走下來,一巴掌将那家丁打了個趔趄,繼而奪下他手中的竹杖。用兇光四射的眼神把那家丁給吓得趕緊垂手退出了天井,他方才拿起竹杖沖着程乃軒屁股上就是狠狠兩下。這回家法就顯然就比先頭狠多了,程乃軒立刻發出了兩聲凄慘的哀嚎。程老爺狠狠敲了兒子這兩下,便惡狠狠地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讓墨香和你一塊演戲,在外頭四處放風聲表示自己喜好男色,不就是想激你那未來老丈人退婚嗎?”這一次,程公子的哀嚎戛然而止。甚至在程老爺仍舊氣怒未消地又是兩下敲下來,他也仿佛震驚得呆住了,沒發出半點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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