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寫了個“弟西涼”三字,這封信便這麼結束了。對于傅燕雲的情況,他是一句沒問。
傅燕雲不挑他的理,單是樂得發昏,又把寫二霞的那一段指出來,讓二霞自己看。二霞一個字一個字的讀完,看看燕雲先生,也笑了。
“見了這封信,”傅燕雲說:“我這顆心才是真落下了。”
他長出了一口氣:“吃虧肯定是吃虧了的,葛秀夫完全就是把他拐騙了走,看信上的意思,是要在路上拿他當苦力使喚。但他若是能夠吃一塹長一智,也好。”
又道:“他是個實心眼兒的孩子,那一夜逃都逃出來了,又冒死回去找葛秀夫。姓葛的怎麼忍心這樣擺弄他?葛家老太太對葛秀夫的評價,真是準确得很,我看罵得還太輕。”
欠身伸手敲了敲右小腿上的石膏,他說:“不知道這個東西什麼時候能拆,這幾天已經是完全不疼了。要是沒有這個傷掣肘,我現在就可以去上海把他帶回來。”
二霞笑道:“人沒事就好,您也别急,我聽說您是骨折?”
“骨裂,好得會更快些。”
二霞點了點頭。
這一日離了醫院,她回家先把自行車擦淨推進了卧室,然後出門去了附近肉鋪,和肉鋪老闆做了一番商量。翌日淩晨——其實還沒到淩晨,是後半夜——她便摸黑走去肉鋪,買回了頂新鮮的肉骨頭來。以她的經驗,那附在大骨頭上的肉和筋,比純粹的大塊肉更香。不都說吃什麼補什麼嗎?那她就給燕雲先生補一補,讓他快快好起來。
肉骨頭放進大砂鍋裡,從天色墨黑一直咕嘟到了上午八點多鐘。這時那肉早都炖得脫了骨,她把骨頭撿出來扔了,連肉帶湯裝進保溫桶裡,自己出門坐洋車去了德國醫院。
從醫院回來之後,她順路又買了一隻小母雞,半夜磨刀霍霍,把雞殺了炖進鍋裡。
自家那隻小母雞,她沒敢動,怕傅西涼回來鬧脾氣。
第三天,她像伺候月子似的,給燕雲先生送去了一保溫桶炖鲫魚。
第四天,她早早的又去了,這回拎來了黃豆炖豬蹄和小米粥,還包了一紙包紅糖,預備着燕雲先生想喝甜粥。
燕雲先生吃了三天,氣色明顯有了好轉。此刻見二霞拎着保溫桶和飯盒進了來,他先是道了聲辛苦,然後說道:“又來信了,沒想到他還是個能寫的。”
二霞忙問:“這封信上是怎麼寫的?說沒說他什麼時候回?”
燕雲先生聽了這話,卻是皺了眉頭:“不好說。”
确實是不好說。在信上,傅西涼說自己“忍無可忍”,決意回家,連列車時刻表都買好了,已經将從南到北的這一段路線研究透徹,而且做好了精神上的準備,就算火車上同時有一千一萬個人在嘈嘈,他也會捂着耳朵忍住。總而言之,非回不可。
然而葛秀夫不讓。
他和葛秀夫吵了一架,葛秀夫拿酒潑了他一臉,他把葛秀夫搡了個跟頭,葛秀夫爬起來抽了他一個嘴巴。剛抽完葛秀夫就愣了,他也愣了,愣過之後,他打算還擊,可是看到葛秀夫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隻能彎腰扶牆站着,便又沒好意思出拳頭。
不出拳頭就出門,反正他也沒什麼行李,直接往火車站去就是了,然而結果還是沒走成,因為葛秀夫把門一關,給他跪下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西涼在異鄉
傅西涼拎着一隻方凳,順着樓梯往下走。樓梯是窄窄的木闆樓梯,木闆腐朽陳舊。傅西涼大概是它們有生之年裡承載過的最沉重的活物,所以他一踏上來,木闆們便要吱吱呀呀的唉聲歎氣。
像是要被他踩死了。
身後傳來了葛秀夫的聲音,是在呼喚他回去,先是說“好了好了,我不喝了”,見他不回頭,便又道:“坐會兒就上來,别讓我下樓去找你。”
他不理睬,繼續下樓。
下樓之前,葛秀夫幹了一件讓他生氣的事,葛秀夫身上受了三處槍傷,雖然傷的都是皮肉,但是足夠嚴重,在小輪船上,強用刀子從他大腿上剔出了一粒彈頭,還拿針線給他縫了好些針。
到了上海之後,他去醫院看了醫生,醫生給他開了藥,讓他好好休養,不許喝酒。醫生把話說得很明白,他也是當真想要盡快恢複健康。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他這兩天又喝起來了。
不是什麼借酒消愁,就是饞,就是想喝。
傅西涼看得很生氣,不知道他為什麼明明是一心要往東走,落實到行動上,卻又偏偏往西去。這個道理他想不通,因為想不通,所以更煩了,煩得不想再看見他,甯願自己下樓坐着去。
他如今住在一座老洋房的二層樓上,這裡的房租貴,葛秀夫那一夜逃出來時身上又沒帶多少錢,虧得身邊還有個強,強的金懷表和金戒指全被葛秀夫拿去換錢了,強因此一無所有,别無選擇,隻能繼續忠誠的跟着社長,等待社長東山再起,如果社長不會情急之下把他也賣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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