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人已仰頭将壺中酒一飲而盡,咂嘴品了品,意猶未盡地舔舔唇。
“兄台何必破費,有胭脂露即可。所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酒之絕妙在于會友,不在濃淡。”
青蓮蓦然一怔,脫口笑道,“小兄弟喜歡李太白的詩?”
“兄台也喜歡?!”
那白衣人頓時興奮的滿面漾起笑意,眼光從青蓮身上打量到劍上。
“人家說李太白劍術一流,比高力士亦不遑多讓,可惜我輩學淺,不得見識。兄台想來是長安人士,可有幸見過李太白呀?”
“劍術一流又如何?‘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都是紙面廢話!皇甫惟明能領十餘萬雄兵,孤軍深入,遊弋自如,為我大唐拓地千餘裡,那才是真英雄,好男兒!詩人,哼!不過是把玩文字,徒增談資!”
白衣人砰地一拍桌子,昂然大怒,“……太白詩句,字不沾紙,豈是你能小瞧的?”
青蓮看都不看他,搖着頭揶揄。
“方才我吟誦他人文字,小兄弟便勸我珍惜時光,建立功業。李太白吟誦自家文字,略精妙些,便值得你這般贊不絕口?須知男兒仗劍酬恩在,未肯徒然過一生。他有詩百篇又如何?比得上皇甫将軍麾下區區一個七品的郎将,為我泱泱中華所做的貢獻嗎?”
白衣人愕然,青蓮嗤笑。
“我是失意之人,他是失意之詩人,有何高低分别?”
這簡直是強詞奪理!
白衣人身為李太白首席粉絲,氣得直瞪眼,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覺得眼前這位‘失意人’很有些叫人忍不住聽從的魅力,遂善意地勸說。
“也是,其實我知道李太白失意,所謂賜金放還,便是永不錄用之意……想來他亦難過得很。我隻是覺得,人縱然在失意之中,亦當如李太白的長詩一般,豪氣縱貫,切切不可自傷自慚。譬如今日若是李太白在座,我便要對他講——”
“對他講什麼?”
青蓮意外,恰小二送新酒上桌,白衣人眯起眼睛,潇灑地隔空舉了舉酒杯,似是向李太白祝禱。
“我要對他講,千載之下,文章永在,光芒萬丈,天下文人仰望。我還要講,才學高低不在出仕早晚。譬如在下今科落榜,下回再戰便是。所謂時勢造英雄,眼下不順,不如暫且蟄伏,靜待時機!”
“幼稚!”
他說的豪氣萬千,可是青蓮卻覺得無比可笑,擡手想拍白衣人的肩膀,卻又頓在半空,神情無可奈何,甚至帶着些‘黃口小兒懂何事’的斥責。
“于你,自可以耐心等待,于我,卻已時日無多了。文辭再暢快淋漓,難道他便能挽住時光滔滔一去不返?徒然嘴硬而已!我本不棄世,世人自棄我……他再故作無謂,騙得過世人,還能騙過自己嗎?聖人康健,再過十年二十年,李太白垂垂老矣,寥寥無功,新君會啟用嗎?”
這兩句乃是李太白的新詩,續下去酣暢磅礴,收尾的‘采珠勿驚龍,大道可暗歸’,堂皇大氣,正是有朝一日必将卷土重來之意。可是眼前人卻頹唐至極,甚至舉手顧盼之間,發髻中頻頻有銀絲閃現。
“——你?!”
白衣青年突然之間福至心靈,一躍而起拉向他的衣袖,可是青蓮轉身就走,飄飛的衣角恰恰劃出青年掌心。
“你等等!”
白衣青年道,“你剛才說什麼?你就是——”
“我就是,你要請我喝這頓酒,就把家底掏出來,咱們鬥上一鬥!”
“那可不行!”
白衣青年臉上的雀躍立時轉為警惕,緊緊抱住包袱不撒手。
李白付之一哂,慨然搖頭。
“你瞧瞧,動真格的,你也不成。方才昂昂然好像願為詩人效犬馬之勞,其實呢?嘴上說說罷了。葉公好龍之輩,世間萬萬。譬如聖人,剛見我時以七寶床賜食于前,親手調羹。時日長了如何?嫌我不肯谀詞逢迎。哼,楊氏娘子雖然貌美,我肯以花露比拟,已是竭盡全力。肥膩之女,他愛不釋手,我卻誇不下口。”
“……不是。”
白衣青年的自尊心受到沉重打擊,深吸了一口氣,認真道,“我這趟進京是來成親的,包袱裡是給女家的聘禮,萬萬動不得。可是,可是請你喝酒,我還請得起!”
他把背囊放回桌上,當着李白的面打開。
隻見裡面有兩件青衫,兩雙布鞋,并一個小小的彩漆木頭匣子。
再打開匣子,便是珍而重之,用絲帛裹着的一對金钗,兩副金镯,一對珍珠明珰,另外還有一隻竹節造型的青玉簪。
他緊緊攥住玉簪,珍惜的看了又看,眼一閉,遞到李白跟前。
“這件東西是給我自己置辦的,就用來請兄台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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