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夫人,對不住,是我一時莽撞,外頭……”這外頭兩個字還沒接下去說,杜士儀就隻聽外頭聲響震天,顯然是被人發現有人夜闖靈州都督府。又好氣又好笑的他沖着人冷哼一聲,見其讪讪地退後幾步到陰影處自行面壁了,他方才吩咐王容躺在床上先别起身,自己披衣出去到了外間,打開門之後便隻見虎牙如臨大敵地站在外頭。“大帥,有刺客!”杜士儀很想對虎牙說,不是刺客,隻是某個玩脫了的家夥,可此刻虎牙身後還有十幾個舉着火炬的牙兵在,他隻能正色說道:“不要聲張,先行四處搜索查看。橫豎這都督府後院中除卻我夫妻以及廣元幼麟之外,别無他人,你可以慢慢仔細搜查。到了天明若再沒有結果,外緊内松仔細巡查就是。”别人聽不出杜士儀的言下之意,虎牙就在杜士儀面前,見他嘴上這麼說,卻對自己使了個眼神,他不由得心中一動,當即答應一聲退下去部署了。等到片刻之後,他重新悄然來到這裡求見的時候,卻是王容親自來為他開的門。進門之後繞過那一座楠木屏風,來到了那一具如今還拉着帳子的大床前,他就隻見一個人滿臉尴尬地站在那裡,卻是老相識了。“羅将軍!”“虎牙兄安好。”虎牙曾經是固安公主身邊的得力護衛,而羅盈是雲州守捉使兼正将,本應故人相見喜相逢,可是一個在捉刺客的立場,一個卻是被當成刺客的立場,一時大眼瞪小眼。到最後,還是虎牙沒好氣地說道:“你要來有的是辦法,隻消給我送個信就得了,這半夜三更亂闖算怎麼一回事?萬一來一個萬箭穿心,你想讓嶽娘子找我報殺夫之仇嗎?她上次來,還是先和我打過招呼,我領她從後頭進來的。”“是我的錯……都是我不該聽人說,大帥對身邊這批牙兵不滿,打算另行遴選牙兵,所以想着是虎牙兄統領牙兵,沒道理發生這種事,于是就心生好奇潛入進來看看,誰知道小心翼翼用了一個時辰方才接近,還是給發現了。”說到這裡,羅盈卻并不氣餒,而是覺得頗為高興。可這話聽在杜士儀和虎牙耳中,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就連王容亦不禁問道:“什麼叫杜郎對身邊牙兵不滿,打算另行遴選?何處竟有如此鬼話流傳?”“是那些去拜會公冶先生學劍的人。隻是各說紛纭而已,畢竟,大帥沒留着公冶先生為牙兵教習,而是将其聘為經略軍教習,由是自然有牙兵覺得,大帥對他們有所失望。”羅盈見三人眼神,就知道自己誤打誤撞,恐怕不無裨益,他如今好歹也是一方雄主,當即就明白了過來,“大帥,雖說我今夜貿然闖入有錯,可我也得提醒一聲。牙兵既然居親近之重,還是需得提高他們的地位或者其他,讓他們以此為榮。”杜士儀因為并不曾親自上戰場,對于牙兵雖不能說不重視,可也确實并未上升到最要緊的高度。而虎牙昔日給固安公主統帶護衛,要的是絕對的忠誠,決不能有半點質疑,而且那是私兵,不像現如今杜士儀的牙兵乃是從軍中揀選出來,不具備這樣的要素。故而,主從二人對視一眼,都意識到了大公無私之外,仍然還亟待解決的問題。于是,虎牙起初的那點惱火全都丢到爪哇國去了,立時對羅盈拱了拱手。“羅将軍,多虧你提醒。今夜你這所謂刺客來得正是時候,所言更是字字珠玑。外頭我去料理,不會讓人打攪了你和大帥商談要事!”見虎牙匆匆出去,杜士儀這才看着如今已然沒有半點青澀和勉強的羅盈,笑呵呵地問道:“說吧,你這位都播之主親自跑到我這來,究竟所為何事?”“一來,是報喜。”羅盈撓了撓頭,随即小聲說道,“五娘有喜了。”羅盈和嶽五娘成親已經好些年了,卻一直都沒能有個一男半女,雖說夫妻倆感情很好,可有時候杜士儀和王容說起此事,仍不免唏噓。此刻聽聞喜訊,王容頓時喜出望外:“總算是讓她如願以償了。她嘴上常說不在乎,可心裡卻一直都惦記着。無論兒女,都能圓了你們夫妻一樁心願。”“對對,而且嶽母也高興得很,說即便不是兒子,而是女兒,也可以将來承襲她的衣缽。”“如今都叫起嶽母來了,公孫大家多出你這麼個女婿,一定覺得這詐死一場也不冤了。”被杜士儀這樣打趣,羅盈不禁笑開了花,緊跟着方才想起了最重要的事:“五娘和嶽母在都播收留了不少當年被突厥劫掠到北疆的孤兒,查其心性後,擇選天賦好的教給劍術。這次我來,她們硬是讓我帶上了兩男兩女,都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大帥和夫人以及小郎君小娘子留在身邊,關鍵時刻絕對可靠!這四個都是五娘早年便挑了他們在身邊的,日夜熏陶考察,調教他們快四年了,也透過我們的真實身份,教以忠義,他們對大帥都崇拜得很,忠心可保無虞。”正缺人的時候,羅盈就送了人來,這可正是瞌睡有人送枕頭,杜士儀和王容對視一眼,當即笑着領了這份人情。緊跟着,羅盈方才說道:“當然若隻為這些,我也并不會自己跑一趟。前一陣子,回纥拔悉密葛邏祿三部會盟,聲勢就連突厥登利可汗以及右殺伊勒啜都不能小觑,都播如今雖掩有千裡之地,又有子民數萬,精兵八千,可無論和哪一邊相比仍然有所不及。所以,寶兒的意思是,西邊這裡遲早有一場大戰,我們往東邊遷徙,比如同羅一直都屬于突厥左廂,而拔曳固更是大多為回纥吞并,而且因為回纥在鐵勒九姓中最為強大,這兩部都西遷了一段路。而奚族度稽部據說如今處境維艱,不如将他們吃下來!事關這樣的大政,我不敢讓人帶信,隻能自己親自來!”聽到這裡,杜士儀不禁眼睛一亮。想起當年自己從蜀中帶出來的那個年少童子陳寶兒,其後跟着自己多年為記室,在雲州獨當一面主持培英堂,如今更是在都播俨然為謀主,提出了這樣一個冒險卻又合理的發展策略,他不能不生出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的心思!自從張興見過骨力裴羅,帶來了其提出的條件之後,他就一直在思量羅盈嶽五娘那批人的出路,現在看來,終于是時候了!“遷徙之事,能保證上下齊心?盡管突厥牙帳這邊将是日後争奪的重心,可東邊也不是那麼好立足的!”“能。”羅盈點了點頭,斬釘截鐵地說道,“草原上的規矩就是,誰的兵馬多,誰的力量大,誰就有說話的權力!”如人父母盡管嶽五娘懷孕的月份還淺,都播還有公孫大娘和陳寶兒,以及一些無牽無挂的雲州舊兵馬坐鎮,但羅盈卻不敢離開太久,當夜密商之後,他隻來得及和虎牙喝了一頓早酒,就立時匆匆踏上了回程。盡管比不上骨力裴羅身為回纥之主,暗中伏兵八百人作為接應,可是和七八個随從過了黃河之後,也自有百多名看似馬賊的兵馬前來會合。如果放在二十年前,他還在安國寺當小沙彌的時候,怎會想到自己真的能夠和夢寐以求的女子成為夫妻,甚至在塞外打下如此家業?羅盈固然走了,但他留下的那兩對少男少女,卻通過茶行送進了靈州都督府。王容親自出面見了他們,見這四個年少的孩子禮儀娴熟,容止秀麗,而讓他們演示劍術時,更是露出了靜若處子動若脫兔的一面,她不禁心中暗贊。至于原本過來挑人時還有些敷衍的杜廣元,在瞧過他們的劍術之後,竟是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連驚歎的聲音都說不出來了。而陪着來的段秀實同樣移不開目光,到最後方才輕輕吸了一口氣。這些年紀合适的少男少女,也不知道是從何找來的!“阿娘,阿爺當初有赤畢大叔為從,我雖有秀實阿兄陪讀文武,可從者之中,并無年紀相仿的得力之人,這可真是久旱逢甘霖。”說到這裡,杜廣元突然上前去,拽了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少年的袖子,硬是把人拖了過來,卻是認認真真地對王容說道,“阿娘,我就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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