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下。”何盞在對面落座,招呼差役上茶款待,“範大人顧着蘇州的事,抽不開身,隻得派在下陪同大人審理此案。”
“你?”彭道蓮端着茶盅在袅袅青煙裡笑了笑,“我聽說,何大人與這位犯官像是同科進士?範大人怎麼不想着避嫌避嫌?”
何盞暗裡觀他一觀,坐姿散漫,意态慵懶,果如範大人所料,是安心要在南京擺擺架子。
南京官場卻是空前默契地,不接他的招。連何盞也不例外,同樣散漫地朝肩頭拱了拱手,“範大人如此安排,必然有他的意思,他是左都禦史,下官隻好聽候他的差遣。況且我們範大人常說,既然做了都察院的官,手握法尺,就是父母兄弟在堂下受審,也不能避。範大人說是不是?”
南京城官場的彈空說嘴竟比北京的還漂亮些,彭道蓮倒是驚了一驚,隻得笑兩聲,“是、是。”落後,逐漸端正起來,面色凝重些許,“那就請将有關席泠的卷宗拿來本官先瞧瞧吧。”
何盞起身往案上拿來卷宗,都是席泠幾時考得功名、幾時任官的案卷。彭道蓮粗略翻翻,擱在案上,“何大人的意思,此案該怎麼審?”
“彭大人是主審官,自然該先聽彭大人的意思。”
“犯官何在?”
“大人是問此刻?”
彭道蓮臉色愈發不好看,“自然是問此刻。”
“此刻,大約是在應天府當差。”何盞端起茶呷一口,十分悠然,“彭大人有所不知,我們南京雖是留都,可既是經濟重地,南來北往的要緊錢糧又都在南京轉道,事情一點不比順天府少。這兩年,百姓愈發多起來,更是忙得不行。各縣裡都指着應天府,席大人真是一日不得清……”
“豈有此理!”彭道蓮噌地拔座起來,甩了袖側過身去,“一個犯官,還當着差,你們南直隸都察院是怎麼辦事的?一早旨意下來,為什麼不拿他?!”
何盞忙起身打拱,“大人息怒,旨意上隻說彭大人到南京彙同審案,沒說當即要拿他。況且大人未到,我們也不好私自立案,因此隻好等大人到了再拿主意。”
彭道蓮冷斜他一眼,朝門首吼:“來人!”須臾見一差官進來聽命,他擡着下颌,目中無人的架勢,“立刻捉拿犯官席泠歸案!”
那差官卻看向何盞。何盞笑着朝前吩咐,“彭大人說拿人,自然就拿人,去吧,将席大人請來。”
“請?”彭道蓮斜斜冷笑着。
何盞不驚不懼笑道:“既沒定案,還是客氣着些的好。”
怄得彭道蓮無法,旋回椅上,胸口起伏半日,與何盞無話可說,隻把門口一片熾陽在沉默等得漸漸西垂。
日影西落,雞蛋黃一樣的顔色撒在潭池上,連綠水也泛起一層薄薄的流金。水面菡萏初開了,粉□□白地靠着岸,越往池心越稀疏,像畫裡的留白。
箫娘在水榭的窗戶上趴着,有細小的蚊蟲栖在她俏麗的鼻尖上,她也懶得去管,懶懶地枕着臂。一條手臂墜在窗外,指尖又墜着扇,蘇繡的扇面,絹布上繡着火熱的杜鵑。晴芳進來時,還當她是睡着了,輕着步子來窺,誰知又睜着眼,“我還當你睡着了呢。”
“沒有,要吃晚飯了麼?”
“都擺上了。”晴芳與她一道往望露回去,路上斜窺她的面色,想了想,還是告訴,“老爺使人傳話回家,他被拿到都察院去了,不曉得什麼日子才能放回來。”
這是預料之事,或許再不能歸家也說不準。但箫娘老早就提起莫大的勇氣,來迎接任何結局。
她搖着扇點頭,隔了好一會,才像受驚似的叫了一聲:“哎呀,咱們要收拾幾件他的衣裳給他送去,他好幹淨呀。就是不曉得準不準人探望呢?”
“我也不曉得,等夜裡何小官人回來,打發人去他家問問他。要是不準,托他帶去也是一樣的,總不能連幾件衣裳也不叫送吧?沒有這樣的規矩。”
晴芳就在屋裡陪着一道吃飯,箫娘倒好,還吃了大半碗。飯畢兩個人就打點席泠常穿的衣裳,又紮了一包鞋,擱在榻上,忙得兩個皆是一頭汗。
屋裡擱着冰,箫娘叫把窗戶打開,使風吹進來,攪弄清涼。她心裡頭也随之沉靜下來,說不清為什麼,反倒不慌不亂了,隻依依不舍地将屋子環顧一圈,“這間屋子我最喜歡,夏夜裡雖然蛙聲吵鬧些,卻怪了,我這個人睡覺,太靜了反倒不好睡,有些窸窸窣窣的蛙聲還好睡些。冷哥講,這園子必定是要被抄的,咱們往後搬到哪裡去呢?我看那麼些太太奶奶家裡,都不如咱們這房子好。”
“是嚜,”晴芳端來清茶兩盞,陪着打量,“當初蓋這園子時,陶老爺請的是蘇州的一位老先生畫的圖樣,又請他來監的工。那位老先生,很有些見識,把這園子修得山野桃園一般,屋舍又不挨擠,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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