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的傷勢漸漸好轉,自從他得知并州之亂後便非常關注,但他連床都下不了,更遑論上朝議事了。他讓阿璃取來并州地圖仔細研究,又叫玄齡等人來商議。
但皇後下了死令,不讓人來打擾,更勸世民不要操心這些事,自有陛下與臣工會商議出萬全之策,他隻管安心養病就好。她叮囑所有人,包括秦王府上上下下,說話要注意分寸,關于并州的事不要多說,隻能報喜不能報憂。
世民連日來心緒不佳,阿璃本想繼續給他讀《史記》,但轉念又想,《史記》盡是些王朝更叠、成王敗寇的事,他聽了未免又徒增感傷憂慮,便放下手中的《史記》,拿起案上的《山海經》。
“大王,今日我們換一本讀可好?”她輕聲建議。
世民無所謂。
阿璃翻開第一頁,讀道:“南山之首曰鵲山。其首曰招搖之山,臨于西海之上……”
很快兩人便被書中所描繪的古老神奇的景象所吸引,互相讨論起來。
繼續往下讀,阿璃翻開下一頁:“又東五百裡……有鳥焉,其狀如雞,五采而文,名曰鳳皇,首文曰德,翼文曰順,背文曰義,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鳥也,飲食自然,自歌自舞,見則天下安甯。”
阿璃放下書,無限神往:“好美的鳳皇,要是有一天我們也能有幸見上一見就好了。”
世民怔怔的望着她,若有所思。
阿璃眼中波光流轉,“一曰德,二曰順,三曰義,四曰仁,五曰信,從古至今人們将皇帝比作龍,将皇後比作鳳。”她一拍自己的腦袋:“我真笨,這鳳皇不正是說的咱們皇後殿下嗎?我們其實天天見到的。”
世民眼前立刻浮現出皇後的樣子,撲哧一笑:“隻是母親那麼胖,要她自歌自舞,真是太難為她了。”
“喂,天下有這麼說自己母親的兒子嗎。”
“我說的是事實啊。”世民望了望門口的方向,小聲道:“這裡隻有你我二人,我也隻同你說說罷了。”
阿璃趕緊走過去,把門關上。
世民已收斂笑容,正色道:“現在天下紛亂,北邊的劉武周,東邊的王世充,河北的窦建德,江陵的蕭銑,嶺南的馮盎,這大大小的皇帝不下十幾個,我們大唐掌控的也隻不過關中這一帶。”
“在我們眼裡,母親自然是高貴典雅的皇後,但出了關中地界,其他那些人還把她當皇後嗎?他們都有自己的皇後。”
“現在局勢詭異,瞬息萬變,到底誰才是那個平息紛争、一統天下的真命天子,誰才是那隻與之相配、見之天下安甯的鳳皇,猶未可知。”他望着她,意味深長歎了口氣。
阿璃點點頭,深以為然,“你很擔憂并州的戰事吧。”
又突然想起皇後懿旨,立刻換了個話題:“大概這鳳皇是太平盛世才會出現的祥瑞,可惜你我生逢亂世,無緣一見。”
“并州是王業之基,大唐的北大門,擔憂自然是免不了的。”世民話鋒一轉,目光悠長深遠,“但至于那鳳皇也好,祥瑞也罷,我們此刻見不到,不代表我們以後也見不到,所謂太平盛世,也是這亂世之中的人創建出來的。隻要我們勵精圖治、穩紮穩打,誰又知道我們沒有扭轉乾坤的這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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