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大野驢又來啦!”“你們驢也吃‘巧巧力’啊?”有學少年說話的:“我要、要巧巧力。”還有人捏着嗓子在旁邊學驢叫。少年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融化了,冷飲店裡隻有個年輕女店員,不敢出頭,隻敢小聲嘀咕了一句:“有病啊。”一邊起哄,這幾個小流氓一邊站起來,圍在冷飲店門口:“小驢,買去呀,買完我們喂你。”這時,街角傳來一個聲音:“你聽見了嗎?”小流氓們随聲轉過頭去,看見甘卿和喻蘭川慢悠悠地走過來。喻蘭川:“聽見什麼?”“居然有狗學驢叫。”甘卿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真稀奇。”方才學驢叫的那位認為自己無端遭到人身攻擊,憤怒地站了出來,預備發射污言穢語:“你這……”他身後一個同伴卻一把拉住了他——說來也巧,這位頭頂染成銅綠色的,正是下午騎着共享單車打群架的一位“騎兵”。綠毛騎兵見甘卿如見鬼,驚悚地叫了一聲:“三刀六洞!”“嗯?”甘卿一歪頭,把手探進懷裡,“我什麼時候改了個這麼長的日本花名?”綠毛騎兵以為她要掏刀,猛地往後蹿了一大步:“姐姐,我們錯了!”他的恐懼會傳染,周圍幾個找事的小流氓都夾起尾巴,一邊做出不服的肢體語言,一邊順着牆根溜了。“啧,跑得倒快。”甘卿這才掏出了懷裡的東西——一個零錢包,扔給喻蘭川,“晚飯老闆請了,我請你吃冰激淩吧。”智障少年心裡不存愁,美滋滋地讓巧克力冰激淩糊了一臉,滴湯挂水地回家了。喻蘭川舉着兩個冰激淩從冷飲店裡出來的時候,看見甘卿斜倚在馬路對面的一根電線杆上,正望着十三中的方向發呆,她襯衫太厚,沒法塞進褲腰裡,于是後擺垂着,像是晾在個空蕩蕩的衣架上,裡面兜着野鬼孤魂。喻蘭川看着她修長的側影,忽然一陣喘不上氣來,大步朝她走過去。甘卿被他的腳步聲驚動,一轉頭,又朝他挂起不動聲色的微笑:“吃了姐姐的東西,不說句謝謝姐姐?小喻爺,你還不如方才那位頭頂草原的少年郎有禮貌啊。”喻蘭川:“……你是誰姐姐?”甘卿伸手接過一支冰激淩:“你小時候追着我叫了一宿的姐姐?怎麼,長大就不認賬……”喻蘭川騰出來的手猛地一推她肩膀,隻有左臂能動的甘卿被他按在了電線杆上,怕奶油抹在小喻爺那一看就很貴的外套上,倉促間,她隻能把冰激淩往旁邊撤,就像展開了懷抱一樣。一點殘留的薄荷味倏地湧進她領口,然後,又冰冷又熾熱的吻落在了她模型一樣的微笑上。那是一種非常幹淨清冽的味道,非得是不煙不酒、生活極其自律,并且能幸運地在滾滾泥石流裡獨善其身的男人,才能在成年之後很久,依然帶着這種晨風一樣的氣息。一時間,竟然讓人心生慚愧。甘卿愣住了,直到融化的奶油落在她的手指上,她才如夢方醒地輕輕掙動了一下。安靜的小巷裡,拿着巧克力冰激淩的少年已經跑遠了,隐約傳來他嘴裡荒腔走闆的歌,燒烤攤上的小流氓們被“三刀六洞”的姐姐吓得跑遠了,隻有餘晖,隻有交疊的影。連風也停了。喻蘭川像是終于到了夢想之地的旅人,在山巅插上了旗,圓滿且疲憊地後退了半步,看着甘卿的眼睛。甘卿的中樞神經系統暫時關了機,四肢肌肉無所适從,隻好依着“慣性”,幹完剛才沒來得及的事——把滴着奶油的冰激淩塞進了自己嘴裡。濃重的奶油香摧枯拉朽地沖進她的舌尖,與方才那冰火兩重天的薄荷味混雜在一起,一邊是甜膩、一邊是清苦。夜風倏地又起,刮來髒巷裡燒烤攤的煙火氣,不知哪來的熊孩子在附近玩自行車,沙啞的鈴铛響個沒完,喻蘭川的鞋底在馬路牙子上摩擦了兩下,一縷頭發給微風吹到好看的眉間……這些過量的信息險些擁塞住甘卿的感官,等她把五官六感安排明白時,冰激淩已經啃完了一半。喻蘭川輕輕地磨了一下後槽牙:“勞駕,能給我指點一下,我該怎麼理解你這個反應嗎?”甘卿若有所思地咬了一口蛋皮,還怪脆的。喻蘭川眼角開始跳:“你是不是有點混……”“我比較一下,”甘卿抿了一下嘴角沾的奶油,“你倆哪個甜。”她五官的靈魂在眼睛裡,下半張臉長得十分低調,唇線單薄而銳利,時常缺少血色,隻有碰到生冷熱辣的時候,才會從中間開始泛起一點紅暈,就這一點紅暈把喻蘭川的目光驅趕得無處安放,他喉嚨微微動了一下,聲音有些沙啞地問:“比出結果來了嗎?”甘卿似乎想說句什麼,想一半又給咽回去了,悶不做聲地,她一邊啃着剩下的冰激淩一邊笑,就這樣轉身往小面館的方向走去,目光卻比身體轉得慢,狠叨叨地勾住了喻蘭川的脖頸,牽着他走。“随口一說,怎麼還真信了呢,這是有點缺心眼吧。”甘卿想,“哪能拿你和它比?這玩意才五塊錢。”她回去讓老闆把剩下的幾個燒餅打包,老闆不幹,非得又給她多拿了一打。甘卿說:“别介,哪有吃不了還兜着走的?”“拿着吧,你們來就是緣分。”老闆說,“吃夠了算,省得以後惦記沒地方吃去。”甘卿推辭不得,隻好把打包袋挂在喻蘭川手上,悄悄把飯錢壓在杯子下面。他倆出來的時候碰上兩個加班加點的工人,正拎着油漆桶,在旁邊那條街上寫“拆”字,馬上就要一路寫過來了。甘卿駐足看了片刻,從打包袋裡捏走一個燒餅,又朝喻蘭川一伸手:“那封信給我。”喻蘭川猶豫了一下:“你還要看嗎?”“我沒看完。”甘卿單手托着燒餅,手心接着掉下來的芝麻,倒退着走,“不了解清楚,我怎麼徹底了結這件事?”過去的恩怨,她要全部揭開,即使已經被她親手打上死結扔進了油鍋。油鍋已經沸騰,但她還是得伸手進去撈,因為對她好和對不起她的故人都沒有了,萬木春獨她一個,怎敢就此支離破碎的苟活?還有喻蘭川這個放着滿世界的白富美不要,非得在她這耽擱大好年華的二百五,做了那麼多年風控,準是都做到狗肚子裡了,她怎麼能讓他血本無歸呢?一瞬間,喻蘭川忽然覺得逆光倒退的甘卿和很多年前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踩着風,像一團濃烈的火燒雲。闫皓把地上的毛掃幹淨,擡頭看了一眼悄悄,她戴着口罩,臉上好像隻有一雙眼睛,剛做完美容美毛的小狗乖乖地趴在她面前,哼哼唧唧地撒着嬌,是個歲月靜好的畫面。闫皓想:壞人們都死了,楊平也入獄了,以後就好了吧。悄悄感覺到他的目光,擡頭看了他一眼,闫皓就朝她傻笑,殷勤地跑到隔壁,拿來了一兜新買的罐頭放下,在悄悄的本子上寫道:“以後還接着上學吧,當個寵物醫生好不好?”悄悄歪着頭看他。“我有錢,”闫皓一筆一劃地寫,“可以給你當學費的。”悄悄的眼睛忽閃了一下,似乎是笑了,接過筆,她說:“小哥哥,你不要這麼好人,好人吃虧,容易挨欺負。”闫皓沒往心裡去,摸了摸小狗光滑的後背,他笑呵呵地跟悄悄告别走了。悄悄目送着他的背影,眼睛裡波光粼粼的笑意漸漸消失了,她透過玻璃窗,陰森森地往一百一十号院的方向張望了一眼,雙手捏成了拳。方才還在搖尾巴的小狗“嗚”地一聲從高台上跳了下去,躲進了牆角。張美珍在醫院陪楊老幫主,甘卿家裡沒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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