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泉将頭垂低,“回陛下,一個時辰前,首輔和幾位大人來過。”
蕭伯濟神色俊冷:“宣。”
善泉目光飛快從殿外掠過,從善如流回了句:“是。”
——
明德殿内,蕭伯濟身着竹青色道袍,瘦的根骨分明,他手上青筋畢現,分明的昭示着此人不多的壽數之命。
初春天暖,殿内其他人都換上了薄衫,他手上還抱着湯婆,斷斷續續咳個不停。
殿内焚着香,熏得他頭疼,勉力開口道:“戶部派出督糧官随兵部押運糧官同行,是為了保證交接給西北的軍糧數目不出差錯,柏卿,你的人八百裡加急,信中言之切切,提及邊庸民生艱覆,将士枕寒食露,三餐不繼,動情之處,竟生願替朝廷長駐邊庸,犒慰三軍之意,真是心系百姓,心系社稷,朕這個天子都要羞愧。”
蕭伯濟胸腔無力,話說得綿軟低吟,但句句透着金石之音。
戶部尚書柏鵬飛呼吸微促,雙臂撐在冰冷的石地,“陛下,”他顫聲道:“公權此人雖急公義,但絕非不識禮數之人,恐肘腋變生,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他後背被汗打濕,“臣禦下無妨,請陛下降罪。”
十幾日前,戶部派主事曹玄度押送糧草至邊庸,不料被梁紹扣下,誘導其寫了一封‘告罪書’,信中言之切切,痛惜鎮北軍戰備和糧草不足,懇求朝廷能廣施恩犒,加增軍饷。
蕭伯濟知道這是梁紹玩的把戲,但曹玄度與梁紹一唱一和,一個處理不好,寒的是浴血沙場的将士之心。
曹玄度官任戶部,有直奏禦前之權,當然可以為邊陲要糧,但要看這糧食在哪要。
禦案前宮燈琉璃灼灼,映出承平帝那張清秀病弱的面龐。
柏鵬飛心跳加速,眉尖掉下一滴汗。
“起吧!”蕭伯濟冷聲。
柏鵬飛方一起身,蕭伯濟擡手将書信扔到他腳下,冷聲:“此事如何解決?”
柏鵬飛知道蕭伯濟的意思——梁紹催糧,皇帝應允,乃是君臣相和齊心之象,但這批糧食皇帝不想出,所以幹脆想着由頭讓戶部背鍋。
他顫聲回道:“不瞞陛下,戶部今年艱難,去年太後壽誕,花去了二十餘萬兩,之後邊南軍再填戰備,又劃出去八十萬兩,今年開春的賞春宴,與民同樂,又是四十萬兩,一筆筆如流水似的往外滲,偏巧去年益州十三城收成有限,青州、徐州兩大倉廪又沒填滿,這麼緊巴巴算下來,能給鎮北軍填的着實有限,不若讓梁帥同我們戶部倉部司的主事再算算,看看,唔,能不能再勻出一百車軍糧。”
蕭伯濟見他上道,冷臉應了一聲。
——
殿前,太監善泉掩唇輕咳,身旁一眉清目秀的小太監忙遞了盞茶上前:“幹爹,您看這——”
他指指階前,善泉回視他,目含厲色:“不該你這小崽子管的,别給咱家多那個心,你那點子狗啃的善心,能禁得住這宮裡貴人的幾句責問?”
小太監忙扯開一個笑臉:“幹爹說的是。”
正說着話,殿門緩緩移來一柄紅色的油紙傘,傘下袅袅走來一位畫中仙。
“喲!是郡主,奴婢還在嘀咕,這又是哪家的仙女落了咱們明德殿的香坎,郡主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俞幼薇輕輕一笑,啟唇道:“奉太後命,來為陛下送些易消化的甜粥,聽聞陛下這幾日上火,太後特意讓小廚房加了幾味藥材,做成了藥膳,不知大總管可否替壽安通傳?”
善泉滿臉堆笑,“瞧您說的,也忒客氣,郡主略等,奴婢這就進去為您傳話。”
“有勞大總管。”
善泉轉身進了殿内。
俞幼薇上前兩步,停在了梁紹身旁,見他鬓角濡濕,也不知是汗還是露,她稍稍側身,用僅二人聽得到的聲音道:“梁帥狼奔千裡,片刻不敢耽擱,可誰知到了此地,所言仍是不達聖聽,可有悔惱怨怒?”
梁紹身高腿長,即便跪着,隻要稍稍擡頭,便能看清女孩面容。
他方才已經聽到女孩與善泉的對話,知道她便是姜太後養在宮中的那位壽安郡主。
他久離京都,消息不通,但也知道,承平帝和姜太後母子二人面和心離,想着自己的處境,本想說幾句不痛不癢的堵回去,一擡頭正好對上俞幼薇黑水丸似的雙眸,不由得怔住了。
隻見面前的姑娘十五六歲,生的花容月貌,顔丹鬓綠,眉目含春。
一筆一條,宛如捉筆畫就,更似宣紙上暈染開的濃墨重彩,豔麗的驚人。
若說一句禍國殃民也絕不誇張。可那濃墨的豔麗雙眉下,勾勒出了一雙氤氲明眸,看人時,裡面盛着玉雪清輝,垂首時,在灼灼日光中,又隐約勾着人的三魂七魄,恰到好處地壓着人邪生出的那麼點子欲念,仿佛你的目光落在了一片澄淨的雪上,看一眼,對她都是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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