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臉上挂不住,沉着臉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記仇?我既然教養你,自是要教養好的,你犯了錯我自是要罰你,你怎麼光記仇了?我是沒給你吃還是沒給你穿了?你爹娘隻給錢,可曾回來看過你一次,關心過你一次?”
宋今瑤也不與她扯其他的,繼續說:“你對我好?就是隻能吃飯,不能吃菜,隻能穿你不要的舊衣裳,新衣裳隻有出門撐面子的兩身對吧?你大概忘了是什麼時候才對我好的,我現在可以提醒你,是我十二歲那年,被楊夫人誇贊懂事,叫你好生教養着,你才對我好了一點點。十四歲那年,楊夫人說要我給她做兒媳,你才開始給我置辦各種的衣裳首飾,帶我出去參加各種聚會。你是對我好嗎?你是用我,去巴結楊家吧。”
“你……你……你真是讓我寒心!”李母捂着心口,就像是要倒下去一般。
宋今瑤則暗暗驚訝,因為這些事大半她是知道的,但并沒有在意。那是原主的生活,她既然與李家切割了,自然不會在意,但這會兒那些莫名的情緒影響着她,讓她控制不住要把話都說出來。
“我爹娘隻給錢嗎?他們每年兩次寫信回來,哪一次沒有關心在乎?除了錢還會讓人送各種的東西,說是給我的。可是他們大概也不會知道,那些東西,那些錢,都沒有用在我身上吧!我的爹娘好不好同你沒有關系,但你對我怎樣,我心知肚明!”
最後一句話,像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來一般。
也是奇怪,這話一出,宋今瑤心中壓抑的那股情緒,一下子就消失無蹤了。她甚至有種脫力的感覺,這是哪怕救災之後懷着孕,身體虛弱暈厥時都沒有的感受。
莫正東最先發現她的不正常,連忙擠上來扶着她:“娘親,你累了幾天了,該要歇着了。正南,關門,放大黑。”
莫正南還有些愣怔,他哥這是怎麼了?讓放大黑的語氣,怎麼跟娘一模一樣?
但他一向行動比腦子快,立刻“欸”了聲,跟着跑過去就要去松開大黑。
大黑早就站起來,正虎視眈眈看着在場的所有人,它長得本就兇悍,雖沒有狂吠,但發出低低的嗚咽聲,眼睛黑亮黑亮閃着精光,仿佛隻等着松開繩索,它就要撲過來咬人似的。
囤家村的人知道,這條狗是莫鴻琛帶回來的。之前見着莫家有點錢,家裡隻三個孩子,就有那不幹活的流子動了心思,結果被這條大狼狗咬得是血肉模糊,三個成年男人,命都去了半條。
那陣子村裡還風言風語,說那不是狗,分明就是吃人的狼,要村長出面讓莫鴻琛将大黑處置了。
但最後不了了之,所有人就都記得,莫家有條大狗,不是他們能惹的。
雖然已經過了快三年,但提起當年那三個人的慘狀,大家心裡對大黑,還是很害怕的。
但也是莫正東的觸碰,讓宋今瑤回過神,下一刻她隻覺得周身輕松,腦筋也有些清明,之前那股郁氣全都一掃而空。
“正南,對付這樣的人,不必放大黑,去把我們帶回來的肉骨頭,拿一根給大黑。”
這肉醬骨是溫家的東西,溫純興想着這些能放,就多給宋今瑤裝了些。
才三歲多的莫西西因為害怕,一直躲在堂屋,聽到這裡,轉身去抱着大半個她那麼長的醬骨頭就出來了。她是跟大黑一起長大,自然不害怕,走過去将油紙扯開,哪怕是冷的,光是看那油亮的肉,都叫人食指大動。
這樣的好東西,宋今瑤直接給狗吃了?
而且莫家這三個孩子,臉上都沒有異色,也沒有絲毫嘴饞的樣子。可見肉食他們常吃,而且也見慣了宋今瑤将好東西喂狗了。
村民雖淳樸,但也各自有着小心思。
哪怕莫鴻琛的養殖場沒開了,但莫家還這樣鋪張,可見錢是不愁的。現在養家的是宋今瑤呢,宋今瑤好了,他們一個村的,總是能沾點光不是?
立刻就有婦人對着李母開噴了:“我說這位老嬸子,這事兒就是你的不厚道了,你那夫家姊妹一年給了你們十兩讓幫着養孩子,不說全都花在孩子身上,總不能對她不好吧?瞧瞧你那刻薄的樣子,敢情你這外甥女,是有用你就對她好,沒用你就抛到一邊是吧?”
“就是,怎麼你的閨女是閨女,人家的閨女就是草,随便怎麼折騰了?之前是沖着人家親爹娘的錢,後來是沖着她有個好夫家?啧啧啧,對了,我聽說過,今瑤之前定了親,後來也被她表姐換走了。”
“笑死人,人家是沖着今瑤丫頭的人品,你卻非得讓人家娶自己的女兒?為此還拼命坑害今瑤?”
“依我看,就是親女兒回來,覺得那門親若是給自家閨女更好,所以才想方設法,将外甥女丢到咱們這鄉下來!”
衆人交換眼神,都是懂了的表情。
“唉,人家好好的閨女被迫替嫁,白瞎了那一年十兩的銀錢,倒是不知親爹娘知道不知道,總不能女兒都嫁了,還繼續給銀子吧?”
李母被怼得啞口無言,聽到這句話,立刻反駁:“才不是,她爹都兩年沒讓人送銀子送信了……”
“啊,原來是這樣……”一個伶俐婦人像是立刻發現了什麼,搖頭歎氣,“原來就是人家爹娘沒有給錢了,才這麼急不可耐的要丢掉外甥女。啧啧啧,那現在,還來攀個什麼親?”
李母就是有滿腔的委屈,也認為自己占理,肯定能罵得宋今瑤那綿軟家夥低頭,去好好将李迎夏接出來。但現在她幾乎連宋今瑤的面都見不到,直接被囤家村那些好事的村民,給哄了出去。
宋今瑤勾唇笑起來,大聲說:“正東正南,家裡還有些白面,你們先去活面,一會兒我多做點點心,給大家夥兒送去。今兒真是謝謝大家了,若不是你們,我這帶着三個孩子的女人,能頂什麼用?必得讓人給欺負了呢。”
大家聽到這裡,氣氛更濃了,都有婦人伸手去扯李母的衣裳和頭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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