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錯有些颠倒錯亂的叙述裡,楚玉了解到一些事,容止原本擁有絕世的劍術,甚至比鶴絕還要高明不少,以花錯這些年所見,大約也就是那個滄海客能略勝他一籌。這本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在她意料之外的是,容止變成今天這樣,是天如月給他加了什麼制約,容止身體衰敗如斯,也是與那有關。不是武俠小說裡的廢除武功,具體是什麼,因為當時花錯已經喝醉,加上時候久遠,也說不太清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假如解除那個制約,容止也許有救。但是天如月已經死去。天如月……天如鏡的師父是天如月,天如月的徒弟是天如鏡,雖然天如月已經死去,但是天如鏡似乎曾說過,他繼承了天如月的東西。方才因容止的突然倒下,她一下子亂了方寸,不僅暫時擱淺了之前正在進行,甚至完全忘記了要回家這檔子事,而回想起天如鏡,楚玉便憶起了方才到手的手環。天如月制住容止的方法,是否也是手環的功能?假如這樣,她是不是也能将容止從此際絕境中救出來?但是,這前提是她必須能啟動和使用手環,假如連使用都做不到,不管是救人還是回家,都隻是存在于腦海中的幻想。等花錯離開,楚玉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以唯恐驚擾了什麼一般的動作小心坐在床沿,她就這樣凝視着容止,看他清減憔悴的臉容,好像削得極薄的雪片,稍一觸碰就會化去。楚玉伸出手,想碰一下容止,卻在距離他下巴兩三寸的地方停下來,削尖的下巴看來有種淩厲的錯覺,仿佛觸及就會被割傷。但是楚玉的手隻頓了兩三秒,便堅定地撫了上去。被割傷也無所謂。她的手指在他的下巴上停留片刻,接着順着他臉容的輪廓,慢慢向上移動,最後停留在他的眼角眉梢,指尖缱绻着戀戀不舍。他的肌膚冰冷,好像寒冬的霜雪,即便這屋子裡點了火爐,熏得空氣暖洋洋的,卻依舊無法溫熱他的軀體。冰冷得仿佛已經死去。“真狼狽。”楚玉忽然開口,随後起身,離開。踏出屋子的時候,已經是星光滿天,幼藍還在外面等候着,此時天氣已經變冷,夜晚寒氣猶重,幼藍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她不停地抖手跺腳,臉被凍得發青,看起來極是可憐。一見楚玉出來,幼藍也顧不得身體寒冷,趕緊迎上:“公主,要用飯嗎?”聽她這麼一問,楚玉才想起來自己今早上放倒天如鏡二人後,驚聞容止昏迷,之後便一直為此憂心,連什麼時候到了晚上都不知道,更别說吃飯了。草草吃了些東西,楚玉又回到了今天審訊兩度被打斷的地方。被花錯撞碎的門已經換上了新的,楚玉敲兩下門邊,裡面便傳來沉靜中略帶警戒的聲音:“誰?”“是我。”楚玉淡淡道。下一刻,門被打開,桓遠神情奇異地站在門口,迎楚玉進屋。進屋後桓遠立即掩門落栓,随即拉開靠近門口的牆邊立櫃,大大的櫃子裡裝着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兩人。今天桓遠讓人來修門,為怕外人瞧見天如鏡,便将這對師兄弟塞進櫃子裡,還找出來楚玉在屋内藏着的迷藥,多給二人加了點量,以防他們醒來。因此現在天如鏡和越捷飛都還是昏迷不醒的。雖然現在天如鏡可以說是任人魚肉的狀态,但是他的聲名是與他擁有的神秘力量在一起的,桓遠不像楚玉那樣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因此在他的心裡,天如鏡可以說是有點類似天人一樣的存在,現在卻落得被綁縛囚禁的境地,還被楚玉随意作弄,這在他看來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他現在雖然是無條件站在楚玉這一邊,可是要他看楚玉折騰一個天人,總歸不是那麼興高采烈。同時他也為楚玉這種從骨子裡蔑視神明的做法感到震動。她是怎麼做到的?對天地鬼神毫無敬畏之意?甚至是在見識了天如鏡的神通之後?不敬鬼神,這對于在以唯物論滋養長大的二十一世紀人來說,并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可是對于還相信着世上有鬼神的古人而言,卻是不可想象的,想要超脫這一點,多半需要有站在最高處的睥睨心态,又或刻骨無情的冷厲性情。桓遠卻并不具備任何一點,他太拘謹,也太溫柔了。楚玉沒有覺察到桓遠的心中的波動,她隻是讓桓遠幫忙把天如鏡扶到外面來,依舊和白天一樣綁在椅子上,接着,她端起白日裡兩次放下的銅盆,翻腕一掀,冰冷的水毫不留情地朝天如鏡潑了過去,澆濕他一頭一臉,還有不少水潑在了他身上,浸濕上半身的衣衫。這回,總算沒誰再闖進來打擾。桓遠不由自主地扭頭轉向一邊,不忍心看天如鏡狼狽的樣子……雖然之前天如鏡已經夠狼狽了。天如鏡臉頰上白天被楚玉戳出來的紅點已經自然淡去消失,被水一澆,亂七八糟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勾勒着優美秀麗的臉容輪廓,他長長的睫毛上挂着晶瑩的水珠,白皙的皮膚蒙上一層水光,顯得煞是動人。猛地被冷水當頭澆下,天如鏡身體一緊,随後,他的睫毛微微顫抖一下,慢慢睜開眼睛,一雙瑩潤而純淨的眸子,正對上楚玉。看見楚玉,天如鏡先是有些茫然,像是在奇怪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過了片刻,他覺察到些什麼,面上陡然浮現十分微妙的神色,好像有點兒想哭,又好像有點兒想笑。“原來如此,我居然會錯了意。”天如鏡低低地說,他的聲音微不可聞,楚玉隻見他嘴唇開合,卻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便忍不住追問道:“你說什麼?”天如鏡注視着她,很專心地看,他眼眸中不知道浮動着什麼情緒,那情緒的變幻越來越慢,越來越淺,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化作一片澄明的清甯,他擡高了一些聲音,一字一字地道:“我說,我不會答應的。”絕不會。視死宛如歸天如鏡并不愚笨。他醒來的第一刻,原以為自己應該死去,可是立即便感覺到身上被綁縛,并且少了一件他平時随身配戴,即便是入浴時也不會摘下的物件。那物件的價值隻有楚玉知道,而眼下不在了,他又為楚玉所擒,自然是她拿走了手環。天如鏡恢複清醒後,隻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大緻的情形。接着,他便有點兒傷心,楚玉要的是他的手環,對她而言,他的全部價值,便在那神物上了吧。楚玉皺了下眉,對于天如鏡少有的強硬語氣有些驚訝:“我還沒說要什麼呢,你怎麼一口咬定不答應了?”天如鏡靜靜地看着她:“還能是什麼呢?你難道不是為了容止而來的麼?”心髒被尖針的酸楚刺着,但是天如鏡面無表情,十分冷靜,也十分肯定地道:“神物一直束縛着容止,讓他一身本事無從施展,這你也是知道的。隻是你們大約不曉得,神物雖是束縛了他,但也是保全了他的性命,倘若神物從我身上離開,便會對容止造成最後的緻命傷害,眼下他應當是生命垂危,你說是也不是?”天如鏡的嗓音清澈無比,好像一望見底的水流,卻又那麼地無情:“你想救他,卻反害了他,便想從我這裡得來救人的法子。”他頓了頓,語氣陡然強硬了一些,“但是,我不會說。”喜歡的人,為了另一個男子,用藥來害他,謀奪走他最重要的東西,甚至還為了那人,現在要來逼問他。天如鏡心中哀涼,斂眸掩住憂傷之色。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傷心,心髒的部位,好像有很多把細細的刀子反複來回切割,釀着濃濃的酸意,他頭一次這樣渴望成為另外一個人,希望能夠變成她心裡所維護的,而不是這樣敵對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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