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劈頭就被批了一頓,讪讪道:“我就小楷還能見人,還是抄經書練出來的。”拜托,課餘時間練習來湊點兒才藝分給高考加分的,和真正日夜苦練的藝術追求者能一樣嗎?
墨蘭輕蔑的看了明蘭一眼,二話不說提起筆來唰唰幾下,續寫了一句‘春江水暖鴨先知’,果然飽滿圓潤,比明蘭那幾個字強多了,不過……她雖不會寫,但也看得出,這幾個字比起老太太還是差的。
當然,明蘭還是大聲叫好,賣力誇獎,墨蘭看着自己這幾個字,也頗為得意,便又接着往下寫起來,剛剛寫完最後一個字,給‘時’字點上濃濃的一點,如蘭也來了,她一見墨蘭也在,便皺了皺眉,道:“怎麼你也在?”
明蘭來不及贊揚墨蘭的最後一筆,便上前把如蘭迎進屋來,那邊掀簾子的燕草早已習慣了,不等吩咐便去泡茶了。墨蘭放下筆,從桌案後轉出來,笑道:“你來得,我就來不得?”明蘭連忙打圓場,自我調侃道:“主要是我這兒忒好了,茶好,點心好,主家尤其好。”
墨蘭如蘭齊齊啐了她一口。
不知何時起,三姐妹常齊聚暮蒼齋,其實真說起來,如蘭的陶然館最舒适豪華,不過墨蘭每每進去,都要調笑一番‘庸俗土氣’,而墨蘭的山月居最是清雅宜人,遍地堆滿筆墨紙硯,如蘭進去又要挑釁一番‘假學究’,如此常常沒說上兩句,便要爆發戰争;隻有明蘭臉皮扛得住,能聳聳肩過去。
如蘭繞到桌案後也去看那大字,她雖評不出字好壞,但也要說上幾句:“怎麼不用燕子箋?這回過年,我舅舅不是送來許多嗎?”明蘭籠着手,怕怕道:“那多貴呀,尋常練字就不用了吧。”
墨蘭冷哼一聲:“寫字瞧的是筆法,便是王羲之的《蘭亭序》也不過寫在尋常紙上,卻也流傳千古,為的難道是那紙?”
明蘭趕忙插嘴進去:“兩位姐姐說的都沒錯,不過我這樣的筆法,也就配得上這尋常宣紙了,回頭姐姐們要來我這兒寫字,請自帶上好的紙箋哦。”
她并不怕她們吵架,但最好戰場不要是暮蒼齋,上回她倆置氣,墨蘭随手砸了一個掐絲琺琅的香盒,如蘭一揮摔掉了三個粉彩豆綠釉的西施杯,又不好去索賠,明蘭好生心疼。
燕草端着茶盤上來了,後頭跟着端點心提籃盒子的丹橘,明蘭連忙把她們兩拉到桌邊坐,笑道:“這是昨兒房媽媽新做的豆沙點心,我從老太太那兒順來的,姐姐們嘗嘗。”
墨蘭如常又品評了茶水幾句,如蘭照例也挑剔了點心幾句,這才平和了氣氛。
幾句過後,便說到了昨日的訪客,如蘭道:“母親說了,那賀老夫人頗通醫術,來與老太太叙舊,沒說幾句便給老太太把了脈,瞧起身子來,便不叫我們去拜見了。”
墨蘭斯文的撥動着茶碗蓋,笑道:“聽聞一同來的那位賀家公子,也是學醫的;哎……行醫好是好,可惜便是進了太醫院,熬上了院使院判,最多也不過五六品。”
如蘭哼了聲:“有本事你一輩子别瞧大夫!”墨蘭不去理如蘭,隻瞥了明蘭一眼,意有所指的笑了笑:“不過……好在門風清白,人口簡單。”
明蘭低頭喝茶,并不接口,如蘭不知内情,自顧自的調轉話題:“後日去廣濟寺,六妹妹可想好穿戴什麼了?我要把大姐姐給的那副累絲嵌珠大鳳钗戴上,上頭的寶蝦形纏頭一抖一抖的,可好玩兒了。”
明蘭笑道:“我嘛,就戴那副嵌翠玉的蓮花銀纏絲頭面去。”如蘭皺了皺鼻子,嫌棄道:“太寒酸了,你就不能給咱家長長臉嗎?若沒好的,我借你就是!”氣勢淩人。
明蘭倒不在意,放下茶碗,一臉正經道:“咱們是去進香祈福,你戴那麼多金晃晃的去,小心耀花了菩薩的眼睛,便聽不進你求什麼了!長臉?小心被打劫的瞧中了,那可真長臉了!”
如蘭瞪眼道:“天子腳下,誰敢打劫?悶了這許多天,我可要好好玩玩,我還要戴上太太那支寶石攢花的金簪和珍珠挂鍊呢。”炫耀之意溢于言表。
“我的天呀,您這一身便可開個首飾鋪子了,五姐姐行行好,饒了您那可憐的脖子吧!”明蘭吐槽,如蘭伸手來擰她的臉,明蘭忙躲。
墨蘭見她們倆笑鬧成一團,覺有些受冷落,便冷言冷語道:“往年都是正月裡去上香,偏今年拖到了如今才去,有什麼趣兒?你們還這般高興。”
如蘭立刻回頭,反駁道:“老太太說了,京城魚龍混雜,若趕在正月裡人多時去上香,便不能妥帖照看,到時候别引出些故事來!你以為在登州呀,能把寺裡寺外的閑雜人驅趕開?若被登徒浪子瞧見了怎辦?”
墨蘭輕笑道:“妹妹戲文看多了吧,這般多慮,正月裡多是名門豪族去的,便是我們看不嚴實,他們也會嚴密提防,有什麼好怕的?老太太也忒小心了,到底年紀大了。”
明蘭聽了很不舒服,眉頭一皺道:“難道名門豪族裡便沒有登徒浪子?姐姐這般花容月貌,人見人愛,還是少為爹爹兄長惹些麻煩罷。”聲音中不自覺帶了幾分冷意。
墨蘭生生一噎,咬牙怒道:“妹妹什麼意思?!”
明蘭微笑道:“姐姐說呢?”
墨蘭憤恨的瞪過去,明蘭毫不退讓,如蘭十分興奮,可惜兩人隻對視了一會兒,明蘭便撇開眼神,溫和的笑了笑,道:“妹妹的意思是,長輩總比咱們想的周全些,咱們做小輩的聽話便是。”
墨蘭忿忿坐下,如蘭還嫌不過瘾,正要添上兩把柴,忽然簾子掀開,一個伶俐清秀的小丫頭鑽進來,正是如蘭身邊的丫鬟小喜鵲,她朝幾個女孩恭敬的福了福,然後向着如蘭笑着禀道:“五姑娘,太太叫你去呢。”
如蘭驚拍了一下自己的臉,輕呼道:“呀,我又忘了!太太叫我幫着她看些賬本。”還故意看着兩個蘭,不無得意,“……四姐姐,六妹妹,我先走了。”說着便急急忙忙的離去了。
待人走遠後,墨蘭才重重拍了下桌子,恨聲道:“瞧她那張狂樣兒!太太也忒偏心了!”
明蘭又端起茶碗,輕輕吹着,還道:“林姨娘教四姐姐詩詞歌賦,太太教五姐姐管家立賬,我跟着房媽媽學些女紅,這不挺好的嘛。”
墨蘭看着明蘭,隻覺一拳頭打在棉花上,肚子裡憋着氣,便又陰陽怪氣道:“聽說那賀家公子的祖父已緻仕,家中隻一個大伯父在南邊當知府,也不知會不會看顧侄子。”
明蘭一句也不說,隻默默聽她說完,才放下茶碗,微微側身正對着墨蘭做好,正色道:“姐姐可還記得登州的美韻姐姐?”
墨蘭沒想到明蘭忽然提起這個來,怔了怔,才道:“記得,怎麼了?”
明蘭緩緩道:“美韻姐姐是劉知府家的庶女,劉夫人也算的上和氣仁慈了,去年她嫁了一位清貧的當地舉子。”見墨蘭不明所以,明蘭繼續說,“不單是她,咱們在登州這麼多年,姐姐認得那許多閨中姊妹,那些庶女們都嫁的如何?”
墨蘭漸漸明白她的意思,臉色十分難看,秀氣的眉毛聳成一個尖銳的鬥角,明蘭接着道:“說起來,她們中運氣最好的雲珠姐姐,也不過是嫁了同僚嫡子,那還是她家太太自己沒有女兒,把雲珠姐姐當親生的。其他呢,金娥姐姐嫁了一個中年經曆做填房,好在前頭沒兒子,瑞春姐姐嫁了鎮上的一個員外。最可憐的是順娘姊妹倆,錢知縣隻顧自己貪财好色,從不管庶出子女死活,她們便任由太太揉搓,一個被送給了山東按察使做妾,一個嫁了年過半百的鄉下富戶做填房,換回許多禮錢……”
墨蘭想起那些曾經認識的女孩子,那般水靈嬌美,一轉眼卻都風吹人散,心裡也沉沉的,明蘭低聲歎氣道:“能出來閨中交際的,還算是有頭臉的,那些被太太拘在家中的庶女,還不知怎麼樣呢?……大姐姐是嫁入伯爵府,姐姐這幾日要好的那幾個京城閨秀也都十分體面,可咱們能和她們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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