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半大小子,吃窮老子。&rdo;&ldo;切,兩個雞蛋就吃窮你了?說吧,要多少錢,少爺我有的是!&rdo;洪鑫垚印象裡,方書呆肯定不富裕,沒準吃他兩個雞蛋真挺心疼。方思慎樂得更厲害,強忍着笑,道:&ldo;蔥花餅陽春面能有幾塊錢?你上次請我吃飯,這頓算我回請。&rdo;洪鑫垚盯着他,猛然醒悟,大叫:&ldo;你!占老子便宜!你居然占老子便宜!&rdo;這可是陰溝裡翻船,要不怎麼說老實人蔫兒壞呢。宿舍擁擠,他坐在床沿,氣得使勁兒拍床闆,直把靠牆的書堆震得簌簌發抖。&ldo;别拍了,弄亂了你給我收拾?&rdo;方思慎說罷,傾身掐了幾根小蔥,去水房沖洗。他向來不會跟人刻意應酬玩笑,卻不知為何,這洪大少爺總是把現成的笑話送到跟前,一路揚着嘴角眯着眼,步履輕松。回到屋裡,洪鑫垚正湊在窗台上:&ldo;你種的居然是小蔥大蒜,這也太……太……&rdo;沒&ldo;太&rdo;出來,&ldo;我還以為是洋水仙,不留神瞧着真像!&rdo;方思慎拿起架上的剪子,喀嚓幾下,碎蔥末兒直接落在湯裡,再順手一撥斷了電源,抄起香油瓶子點幾滴,立時色香俱全,蔥油味兒滿屋飄蕩。洪鑫垚平生頭一回看見人這麼切蔥花,樂道:&ldo;真逗,再來點兒蒜。&rdo;伸手掐兩根蒜葉,抄起剪子喀嚓喀嚓往鍋裡下。&ldo;先洗洗。&rdo;&ldo;不用,你又不打藥。‐‐醋有沒有?&rdo;&ldo;沒有。&rdo;&ldo;油辣子有沒有?&rdo;&ldo;也沒有。&rdo;方思慎看他一眼,&ldo;将就吃吧。&rdo;在桌上鋪塊抹布,電鍋内膽端出來放上去,&ldo;就這麼吃行嗎?省事。&rdo;洪鑫垚坐過來,一個勁兒咽口水:&ldo;筷子呢?&rdo;&ldo;雞蛋旁邊,自己拿。&rdo;低頭剛要開動,停下:&ldo;你不吃?&rdo;&ldo;嗯,我不餓。&rdo;&ldo;那我多不好意思……&rdo;話音還沒落,已經夾起荷包蛋塞進嘴裡,&ldo;那我可開吃了,你别眼饞。&rdo;&ldo;不眼饞。&rdo;方思慎随口應着,起身整理被他拍床闆震歪了的書本,又從包裡掏出上課用的參考書,放回書架相應位置,坐下來看學生交的論文提綱。洪鑫垚唏哩呼噜地吃着,見方思慎不理自己,道:&ldo;你怎麼不問問我的意見?&rdo;&ldo;問你什麼意見?‐‐别含着東西說話。&rdo;洪大少抻着脖子咽下一大口面條:&ldo;問我好不好吃啊!老太婆每頓飯都問一遍,要換了我媽,至少問三遍不止。&rdo;方思慎笑了:&ldo;好不好吃?&rdo;&ldo;還行吧。&rdo;洪鑫垚撇嘴,&ldo;其實挺一般的。陽春面是吧?名字比東西好,聞着比看着好,看着比吃着好。&rdo;北方真正面食講究的地方,吃面條根本瞧不上挂面。晉州出名的哨子面、油潑面、削面、扯面、焖面……無不現擀現煮,吃的是韌勁嚼頭,兼配料齊全,色濃味重。清湯寡水軟綿綿的陽春面,确實不怎麼對胃口。&ldo;我這隻有這個‐‐你不是餓了?餓了吃什麼都好吃。&rdo;洪鑫垚捧起鍋喝湯。四個蔥花餅是真沒吃飽,陽春面淡歸淡,吃到後來也挺香,特别是面湯清爽,不齁嗓子不膩人。喝到直打飽嗝,心滿意足放下筷子,賴在椅子上懶得動彈。方思慎見他半天沒動靜,忍不住道:&ldo;去把鍋和筷子洗了。&rdo;&ldo;你不是招待我嘛,哪有叫客人洗碗的。&rdo;&ldo;自己的事自己做。&rdo;&ldo;我不會。&rdo;&ldo;不會更要做,做做就會了。&rdo;洪大少直起腰,筷子在内膽邊上敲敲:&ldo;瞧你這破鍋,磨得糙成這樣,早該淘汰了。我直接替你扔垃圾堆,買個新的賠你不結了,洗什麼洗。&rdo;二世祖德行暴露無餘。方思慎站起身:&ldo;你走吧。我沒有請你來,更沒有授權給你處理我的物品。&rdo;&ldo;耶?我洗,我洗還不成嗎?&rdo;洪鑫垚端起鍋,邊往外走邊偷觑方思慎表情,腹诽:&ldo;什麼嘛,小氣鬼!簡直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rdo;&ldo;當啷&rdo;一聲把内膽扔到水槽裡,放開龍頭嘩啦一陣猛沖。水花反濺,洪大少跳開幾步,叉着手欣賞鍋自己在那兒涼快,被迅猛的水流激得滴溜溜打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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