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袍男子聞言,淡然一笑:“容季,你是不是忘記了兩件事。”
他将身子向前傾了傾,舉起一根手指:“其一,你家東翁的洩題案,馬上就要被挖出來了。”
他又豎起第二根手指:“其二,縱使明年會考不受前事影響,在你看來,這胡秀才會在殿試之中,有所得麼?”
一連兩問,直教方容季變了臉色。
而再一細想,他已然滿身冷汗。
第271章棄子
“學生……太浮躁了。”方容季陡地起身,束手而立,圓臉之上泛起慚色,甚而顯得有些蒼白。
這一番動作很是不小,竹椅被他的衣袍帶動,“格吱”搖晃了兩下,方才停穩,幾上茶壺亦跟着顫了顫,濺出了幾點微黃的茶汁,沿竹案縫隙滴落了下去。
道袍男子目注于他,唇角勾着一抹淡笑:“想清楚了?”
“是,多謝先生提點,學生此前所言,實謂得失間隻知方寸,卻忘了考慮通盤局勢。”方容季的聲音有點發顫。
他擡起衣袖,拭了拭額角并不存在的冷汗,深吸了一口氣,又續道:
“洩題案一經查實,明年會考必将格外嚴格,此時押注,風險太大,得不償失;其次,胡秀才被國公府拉上台面,縱使他會考成績優異,陛下亦是先入為主,絕不可能欽點此人入三鼎甲。”
說到此處,他微擡起頭,視線掃向廊外昏暗的庭院,語中有了一絲感慨:“唯有位列三鼎甲之一,胡秀才方有與國公府一戰之力,而後,才能再論其他。然,國公府如今提前反将一軍,令其沾上了官非。而無論官司是輸是赢,胡秀才其人,已然在陛下跟前挂了名了,且,這個名,還是惡名。”
他搖了搖頭,神情比方才從容了些:“若國公府做得再狠一些,硬生生将官司拖到明年,則胡秀才能不能好生應付會考,都很難講,說不得就會落榜。”
“誠如君所言。”道袍男子輕輕拊掌,颔首笑道。
方容季蓦地回過神,這才發覺,自己一時說得興起,竟忘了此境非彼景,他早已不是高官府中門客、出入皆是豪英,如今不過是惶惶然喪家犬一隻,若非眼前之人收留,他的餘生,很可能要在極北的苦寒之地度過。
且這還是最好的情形。
依照常理,他是活不到進诏獄的那天的,他的東主不會允許。
“先生恕罪,學生一時忘形了。”方容季謙恭地彎下了腰。
道袍男子衣袖一拂,朗聲道:“無妨的。我還怕你悶出病來,今見你仍如往常,我也自放了心。”
方容季澀然笑道:“學生無用,教先生費心了。”
道袍男子笑容溫和,招手命他坐了,一面執壺續茶,一面閑閑而語:“誠王已然啟程,不日便将抵京。依你看來,接下來這一步,該如何走?”
見他竟似是在讨教,方容季大是受寵若驚,不安地在座中挪動了幾下,方輕聲道:“先生既問了,學生便須直言。學生以為,此乃天賜良機。”
“何以見得?”道袍男子目注于他,眸光中隐着一些旁人看不懂的東西。
方容季正低頭沉思,并未察覺他的異樣,很快便道:“殿下多年籌謀,卻苦于人在封地,如今卻是陛下召其進京為太後賀壽,殿下此行合情合理,首先腳跟便是穩的。
其次,陛下所倚重之兩衛,此時尚且羽翼未豐,若由得其一家獨大,則陛下乾綱獨斷之日亦不遠矣,屆時,誠王獨力難支,我等亦将陷入被動的局面,是以學生才會說,這時機剛剛好。”
說到這裡,他略微停頓了片刻,嘴角向下拉了拉,表情有些凄然:
“最後,賀知禮案發,東主獲罪,局面于我等大為不利,若任由其發展下去,很可能亂了全局。恰好此時誠王進京,正所謂一葉障目。有他在前,我等則可避開鋒芒,得來餘裕收拾殘局,謀定而後動。”
“果然是容季,此言深得我心。”他話音方落,道袍男子便立時笑着說道,看向方容季的視線更是充滿了嘉許。
被他這樣誇贊,方容季直是信心大增,一時興起,将竹椅向前拉了拉,竹幾為盤、壺盞為子,詳論起當前局勢來,直說得口沫橫飛。
那道袍男子撚須聽着,偶爾插一句嘴,更多時候,卻是但笑不語,由得他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那大半壺茶皆已進了方容季的肚子,而他移動茶盞的手、以及他口若懸河般的講述,亦漸漸地緩慢了下來。
他擡起頭,被困倦包裹的雙眼,幾乎已經睜不開,酸軟的兩臂,亦不足以支撐他捧起哪怕一隻茶盞。
透過模糊的視線,那個端坐着的身影變得虛無而空,如同一大片難以名狀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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