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宜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
長公主拿起桌上那把做到一半的扇子細細摩挲:“本宮這個好侄兒,該說他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不自量力,他真以為就憑他現在能吞下南部和北疆麼?”
“他以為硬是強行生吞了這口肥肉就高枕無憂了麼?那些血戰沙場出生入死數十載的老兵老将會真心服他一個毛頭小子?他斷然奪了權,後續的爛攤子誰來收拾?”
“又是你麼?祝知宜,你去給他推行屯田,把自己最後的底子搭進去,得罪了滿朝文官還不夠,如今又去招武将的嫌,你可真夠身先士卒鞠射盡瘁,你到底要為他做到何等地步?”
“啊?!你回答我!”長公主提高聲音,痛心又恨鐵不成鋼地質問他,“當年本宮跪了一宿朱雀門給你保下高祖的恩賜是讓你這麼糟蹋的麼?祝知宜!本宮就希望你平平安安衣食無憂,你非要去幫他殺妖除魔,染一身腥。”
祝知宜唇抿成一條線,喉嚨哽痛,低聲說:“公主,我不是為他。”是為天下百姓,為祝門冤魂。
長公主不屑嗤笑:“所以你就活該任他玩弄于鼓掌?任他利用我們對你的疼愛和心軟?”
無論換了誰,公主與連墨都少不得刁難,說不好還會兵戎相見,屆時局勢生變、朝廷動蕩,梁徽一介根基不穩的新君是絕冒不起這個風險的,穩定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選中了祝知宜。
祝知宜就是最合适安撫舊勢的人。
無論是長公主還是祝連墨都舍不得傷一分一毫的人。
梁徽究竟是從多久之前就在打這一步棋的主意了?步步為營,埋伏時間之長、心思之深令人生懼心底發寒。
“你如此信任袒護他,他何曾想過你的處境與兩難。我們若順着你,那他便不費吹灰之力将兵權收于囊中,若我不給你這個情面,那我們多年情誼必會生隙。還是說,他都懂,他都知道,但他根本不在乎!”
“祝清規,别說你看不明白,他就是要你我刀戈相見,他就是要你孑然一人、孤立無援,他就是要斬斷你所有的退路,最好你毫無倚仗無靠無依隻有他一人!他才更放心、更安心。”
公主的一字一句、發聩之聲如鐘鳴撞入祝知宜耳膜,震得他心頭大撼。
“他把你、把我、把我們之間的感情算得清清楚楚,何其心思歹毒面目可憎。”
“如此工于心計、算計感情之人,你竟也敢信他,祝清規,你聖賢書讀傻了!”
長公主索性拆完了那層窗戶紙:“祝知宜,你們從來不是什麼平等合作互惠互利,你是自欺欺人,還是一一你在賭嗎?梁徽許你那些不值當你為他做到這一步,”無論再過多少年,祝知宜在她眼中始終還是那個憂郁多思、沒有長大的孩子,長公主緩和了面色,歎氣:“清正平反真的那麼重要麼?值得把你自己都搭進去?”
第40章世上安得兩全法
“事情過去那麼久了,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走出來?”
長公主自覺對不住昔年托孤的手帕交:“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瞞着阿婉帶你去看雜耍,你問我那個戲子在幹什麼,我說他在走鋼索,你現在就是在走鋼索!”
“每一步都走在風口浪尖上,你已經陪那個混蛋走得太遠了,你知不知道前邊是什麼?是懸崖深淵,你真當我一介深閨婦人什麼都不懂?我再囿于深宮也比你年長這許多,現下朝怨聲浪已非你或者他能控制的了,再不止步就真的來不及了,彼時等那些人怒極生變之時,他是皇帝,自不會敢有人對他如何,你呢?你是什麼?你真想當這大梁的商鞅,或是那被萬箭穿心的秦衛麼?”
這些話長公主憋很久了,從南疆一路到京城,不吐不快:“當初阿婉求我冒死救你,是為了讓你好好活着,康健平安、順遂無憂,你這般,叫她九泉之下如何安心?如何對得起當初她滿頭鮮血拼死闖入宮中去見我那一面。”
祝知宜想起母親、想起祖父、想起同門三百英靈,心頭大哀,魂殇悲拗,眼尾忽地有些發紅,又被他生生壓下,喉嚨艱難滾動,垂着頭,良久,才擠出低低一句:“清規不孝。”
公主拍了拍他的肩,又聽他啞聲說。
“可是,公主——”
“若是什麼都不做,真叫我比死了還難受。”
長公主心頭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許久,開口:“固執。”
祝知宜斂了神色,喃道:“公主便當我冥頑不靈吧。”反正也不隻一個人這麼說他了。
公主氣得沉默。
“兵權之事就交與我吧,皇上是有野心,但不會莽撞行事,公主不必太過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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