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個妖孽,專吃人心的妖孽。
她入不了眠,幹脆下床披了厚衣裳,點了盞幽暗的燭光,小心翼翼地往外走,盡量不吵到守在外間的紅雨。
她想去祠堂看看她的父親。
榮呈因雖是家裡的三女兒,卻是最受父親喜歡與疼愛的。
大姐沉穩娴靜,自小不需要多擔心;二哥哥雖時常不着調,但大事上從來不會含糊出錯,況且他自出生起就注定了是要承襲爵位的,也不必太替他操心;至于弟弟榮呈言,他是家裡唯一一個姨娘生的孩子,姨娘雖不是父親正妻,但榮呈言出生的時候,她們的母親已經過世了,所以榮呈言打小就能養在自己小娘身邊,父親也不擔心。
隻有她榮呈因,出生後沒多久就失了母親,打小就沒感受過多少母親的疼愛,天性又愛玩,好一段時間,都是被父親闆着臉帶在身邊學規矩的。
這也是她與尋常閨閣女子不同的地方,她們學的都是相夫教子女紅之類的東西,而她跟父親學的卻是齊家治國之道。
後來她稍大了些,父親就将她送去了雲家的學堂,跟着雲家小姐雲照一塊兒,同那些世家公子們一道上學讀書。
再後來,她聽說了東郡蒼南山的盛名,鬧着吵着要去蒼南山求學。蒼南山路遠,父親起初也是不同意,後來實在拗不過她天天提,時時提,隻能親自備了東西,送她去了蒼南山。
從瑞安四十九年到和興元年,整整七年,她隻年節的時候回京,呆上十天半個月的,又得走。
往來路途奔波,父親每年都有勸她留下,她卻越來越不肯留下。東郡蒼南山上學到的許多東西,都是盛都學堂不可能教的,她喜歡那樣自由的氣息,喜歡那群自己早已熟悉的師兄師妹,喜歡那裡的一切一切。
可如今已是和興三年,距離父親去世,已經快兩年了。
榮呈因進了祠堂,裡頭的香火燒的依舊旺盛,隻是比起從前,那個時常叫她來祠堂罰跪的人,如今卻變成了眼前一塊冷冰冰的牌位。
她再也沒有父親了。
第六章
榮家的爵位是打大晏立朝起就世襲下來的,是第一任榮安侯跟在太.祖身邊打天下打來的,傳到榮呈因她爹榮老侯爺這一輩的時候,已是第五代。
雖說當時的榮安侯府已大不如立朝伊始時的氣勢,但在榮老侯爺的一力支撐下,也是穩在五侯之列,威風赫赫。
榮呈因人剛醒來,也不知現在的侯府在榮呈玉襲爵後成了如何局面,但随便想想也知道,他那般的吊兒郎當,高不成低不就,家中祖業雖不至于敗光,卻恐也難有進益。
至少目前,榮呈因知道,他是沒什麼造化的。不然,皇後也不會看中了他們榮家好拿捏,在她人剛醒來,魂都還未定的情況下便要将她送往東郡。
若是父親還在,皇後就算是再想把她送過去,也不會如此急不可待,連一日的緩沖都等不得了。父親那般疼愛她,定然是會為她争上一争的。
怎麼,荊家舍不得遠嫁女兒,便要他們榮家舍得嗎?誰的心不是肉長的,憑什麼他們榮家就要妥協?
榮呈因強抹掉眼角即将滾落的淚珠,倔強地看着父親的牌位。
沒有人,再沒有人會在皇上皇後面前為她說這樣的話了。
大姐姐二哥哥雖然也都疼她,可他們既沒有父親那樣的氣勢,又有着自己許多的顧慮,為她去抗旨,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爹爹……”她始終是沒有忍住,哽咽着喊了一聲。
從前跟在父親身邊的一幕幕如走馬觀花般在她面前閃過,毫不避諱地帶她在身邊教導自己的學生,送她去雲家的學堂,送她去蒼南山的書院……
一樁樁一件件,不斷奔騰在榮呈因的腦海中,逐漸脫缰。
眼淚像決了堤的洪水,再也收不住。
寂靜祠堂裡,榮呈因閉眼狠狠大哭了一場,純白衣襟染了點點淚痕,像她兒時頑皮沾上的污漬,隻是再無人在意去替她擦拭。
她自己一把胡了整張臉,掙紮着跪直在蒲團上,跪直在自己父親面前。
“爹爹,你會保佑我的對嗎?”她喃喃地念着,目光注視着那塊位居正中的牌位,深深磕了個頭。
一年多前,她就是在這裡昏迷的。蒼南山路遠,等消息傳到,她匆匆忙忙趕回來之時,父親的棺椁已入土為安,唯餘靈泉寺後的墳墓和家中祠堂的牌位能叫她相見。
可她不争氣,在踏進家中祠堂,見到父親牌位的那一刻,就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這一倒下,就是近兩年。
兩年,足以叫物是人非,欲語淚流。
她緩緩直起身子,想起從前的那些是是非非,眸中逐漸多了幾分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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